九色鹿耳朵一动，竟低头用角碰了碰她的单脚，算是灵兽间的道别。

坐骑刚转过山弯，大黄突然蹲在路中央，尾巴甩得噼啪响。

江川勒住缰绳：“又闹什么坐忘峰的传送阵还等着。”

话没说完就被狗吠打断。

大黄直立起身子，前爪拼命比画，喉间发出含混的“汪嗷”声。

这是它被九色鹿用角顶屁股后的惯常反应，分明在说“那鹿崽子笑我被幻术迷晕，小爷偏要猎头三阶魔兽看看”。

“胡闹！”江川皱眉，“三阶魔兽哪是说遇就遇的”

九色鹿适时低鸣，鹿角指向东南方的密林，蹄子在地上划出三道浅痕。

那是山魈此前比划的“危险”符号。

可大黄压根不听，鼻子贴着地面猛嗅，突然箭一般窜进灌木丛，尾巴翘得老高，分明是认准了猎物踪迹。

“回来！”江川叹气，九色鹿已踏着碎步跟上。

正午的阳光透过树冠，在腐叶上投下斑驳光影，林深处传来蝉鸣，却透着股子说不出的寂静。

行至半山腰，大黄突然停步，耳朵紧贴头颅，尾巴绷成直线。

这是感知到高阶妖力的警戒姿态。

吼声来得毫无征兆。

西北方山头传来震动，声响沉闷。两声响叫前后相和：

其一雄浑，带金石之质；其二爆烈，尾音裹挟妖风。

江川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掌心的山鬼印发烫。

是四阶魔兽的威压。

“快躲！”他拽着大黄钻进刺藤丛，九色鹿已蜷成光影缩进封印。

狗东西却兴奋得直抖毛，爪子扒开枯叶缝，鼻尖几乎贴地。

江川顺着它的视线望去，前方山谷里，一头黛青色蛮牛正甩动尾鬃，牛角上凝结的妖力竟让空气泛起涟漪；

对面岩石上，黄金豹的毛皮在阳光下鎏金，尾尖的倒刺每甩动一次，便在石壁上犁出深沟。

两头魔兽相距十丈，中间的溪流被妖风压得逆流。

蛮牛忽然踏前半步，蹄子碾碎三块磨盘大石，牛眼泛着血光；

黄金豹则低伏身子，喉间溢出的咆哮震得树叶纷落。

江川屏住呼吸，指尖摸到腰间的避息珠。

山魈给的宝贝此刻泛着微光，将两人一犬的气息压得只剩丝缕。

九色鹿的封印在胸前轻震，传来急切的哼唧。

江川明白，这是契约灵兽在警示：四阶魔兽的战斗余波足以扫平整座山头。

可大黄却盯着豹尾上的倒刺，爪子在地面刨出深痕，分明动了“等两兽两败俱伤再捡便宜”的心思。

“不可！”

江川低声呵斥，却见蛮牛率先发难。

牛蹄跺地的刹那，河面掀起三丈高的水墙，夹杂着碎石朝黄金豹砸去。

豹子化作三道残影，尾刺直奔蛮牛面门。

双兽相撞的巨响震得江川耳鸣，山谷两侧的树木齐齐折断，树冠纷然坠落。

他这才看清，蛮牛的牛角已被妖力染成铁黑色，每次碰撞都迸发火星；

黄金豹的爪牙上缠着金色电弧，抓在蛮牛背上竟溅起蓝烟。

两头魔兽你来我往，地面被踏出蛛网般的裂缝，溪流彻底断流，露出的河床布满焦痕。

江川只觉口干舌燥。

《九州志》里说四阶魔兽相当于人类修士第四境“至尊”，

可眼前的景象远超记载。蛮牛甩头时带起的妖风，竟让百丈外的他衣裳鼓胀；

豹子嘶吼时，空气里的灵气乱流擦过手臂，留下数道血痕。

他忽然想起自己的天玄剑阵，平时能斩二阶魔兽，此刻在这等威势下，怕是连牛毛都削不断。

九色鹿的封印再次震动，比先前更急。

江川低头，发现避息珠的蓝光已弱了三分。

长时间承受四阶威压，宝物也撑不住了。

大黄不知何时已贴紧他小腿，往日嚣张的尾巴此刻夹在腹下，却仍盯着战场，喉间发出压抑的“呜呜”声。

江川指尖摩挲着剑柄上的云纹，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爬进袖口。

山谷里传来的闷响震得青石板发颤，他抬眼望去，黛青色蛮牛的牛角正撞在黄金豹颈侧。

指甲盖大的血珠混着金毛飞溅出来，在春阳下泛着暗紫。

“三阶巅峰对上四阶初境，到底是差了火候。”

他低声自语，腰间玉佩突然泛起微光，那是翡翠的力量在躁动。

九色鹿的鹿蹄点在他脚边，湿润的鼻息扫过手背，抬眼时正撞见那双琥珀色的瞳孔里映着战场。

黄金豹的前爪在蛮牛腹侧划出三道血口，却被对方一甩头撞得倒飞出去，脊背砸在山岩上发出闷响。

记忆突然翻涌。

南域虎牢关的尸山血海在魂海深处冒了个尖，江川甩头，指节捏得发白。

龙魂的寒意还盘踞在尾椎骨，像条冬眠的蛇，稍不留神就会顺着脊梁爬进识海。

他还记得余幼薇说这话时，袖口的朱砂痣在烛火下格外刺眼：

“至尊境以下动用龙魂，便是把神魂往虎口送。”

九色鹿低鸣一声，鹿角指向战场。

黄金豹的喉咙里发出濒死的呼噜声，前爪徒劳地刨着泥土。

蛮牛却突然停住了动作，鼻尖在尸体上快速逡巡，浑浊的眼珠骤然瞪大。

魔核！四阶魔兽的魔核若是被同类吞噬，怕是要催发进阶。

脚边传来毛发蹭过布料的窸窣声，大黄不知何时蹲在了他膝头，尾巴绷得笔直。

这土狗平时总爱追着蝴蝶跑，此刻却像换了副模样，瞳孔里映着蛮牛低头的动作，前爪无意识地在石面上划出五道浅痕。

蛮牛见黄金豹败了，开始在黄金豹尸体上找魔核。

这时，大黄冲出去想抢魔核。

江川发现山谷里的动静，觉得情况危急，立刻御剑飞向山谷。

蛮牛察觉到江川的威胁，转过头打算先杀江川再夺回魔核。

蛮牛张嘴怒吼，声音震得山谷抖。

接着召唤河水，河水变成一条大水龙，带着威压冲向江川。

水龙经过的地方，地面出现深沟，周围树木被连根拔起。

江川不敢大意，迅速施展出天玄剑阵。

剑气飞出，围绕在身边形成剑阵，剑气交织发出声响。

水龙冲到江川面前，张嘴要吞他。

江川操控剑阵迎上去，剑气和水龙一撞，发出剧烈爆炸，水四溅，雾气弥漫。

可蛮牛实力比江川预想的强。

在蛮牛灵魂冲击下，江川脑袋剧痛，真气紊乱，维持不住剑阵，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往下坠落。

“噗通”一声，掉进山谷下的大河里。

蛮牛见江川掉下去，把注意力转向大黄，却发现大黄抢先吞下了黄金豹的魔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