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2 / 2)

长安[重生] 吹风成曲 5770 字 2021-01-23

李端原本跟在他的后头,这会儿已经停下了脚步,留在院子外面,见太子重新退出来,李端才开口道,是这里,您快进去吧。

小姐,宫里还送来些桂花蜜糖,今天给您蒸个点心吧。小莲乐呵呵地捧着杯子出来,尝尝,刚泡的茶,配糕点最好,可比老爷府上的香多了。

赵延原以为这里凄凄切切谈不上,至少也落个愁云惨淡,谁知推门后却有如此烟火气,阮临霜接过茶盏,又吩咐道,小莲,给客人也泡上一杯。

哦。小莲不大愿意,她挑起眼皮打量了一番赵延,这就是皇上为小姐挑得姑爷的确不怎么样,是比不上小公爷俊俏能干,怪不得小姐看不上。

说完,小莲往赵延手里塞进一个杯子,烫得赵延嘶了一声。

小丫头伶牙俐齿,前几天还夸太子爷博学文雅人品好,这会儿知道阮临霜不喜欢,便也跟着看赵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好了,下去给你的芸香姐姐搭把手,我与太子殿下有话要说。阮临霜并未责怪小莲的出言不逊,而今这般境地,赵谦要杀谁都不会急在一时,何况太子殿下以宽宏大量闻名,不会同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计较。

阮姑娘。赵延将茶盏放在石桌上,与阮临霜对面而坐。

见过太子殿下。阮临霜还穿着一身喜服,虽不是昨日那件,但她没有带换洗衣服入宫,就只能先将就着穿。

隔着石桌,两人的距离有些远,夫妻之礼未成,阮临霜是在去拜堂的路上被劫,因此说是太子妃,却名不正言不顺。

昨日出事之后,整个长安乱成一片,据说柴国公为了让父皇将你交出来处刑示众,已经开始集结旧部。赵延倒是比他爹直率很多,上来也不客套,直接切入了主题,柴筝的尸体尚未找到,长公主又失踪了,昨日父皇与我说话,眉宇之间还洋溢着喜气,今日我去见他,却焦躁无比。

赵延终于端起了桌上的茶,凉了一会儿,入口虽还有些烫,也算能喝,他又道,父皇担心的是尚未找到的尸体,还是不知所踪的长公主?

都说当今太子宽厚,阮临霜望了他一眼,怎么好与我这个罪魁祸首谈论家事。

宽厚?赵延摇着头,苦笑了一声,不算宽厚,姑娘若是真聪慧就当知道,我的生母是郁郁而亡,她这一生没有真正快乐过,无论做什么,都有父皇的眼线紧随其后。父皇多疑,且越发严重,我原本以为,他让我娶姑娘,是畏惧阮相桃李满天下,此时看来,被算计的不仅是阮相,还有国公府。

赵延猜测的有些慢了,桃李满天下尚要畏惧,一个手握重兵的将军如何独善其身。

到了这时,阮临霜反而丝毫不急。

她道:听闻礼部尚书家的大小姐秀外慧中,琴棋书画就算是京中才子也鲜有能胜她的。我听闻启昭初年时册封中宫,祭告天地与先祖,谁料前一日凤冠为鸟所啄,凤目处半颗珠子阴晦。论罪,整个礼部都有责任,是这位大小姐临时借阴晦处为瞳仁,再串一红一黑两颗南海珠,日光下看来,凤目流光溢彩,锐利非凡,才逃过一劫。

太子殿下与她的缘分,就是那一日结下的吧?阮临霜说得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往事,但这主动权却无声无息的回到了她的手中。

我记得礼部尚书也是老臣,当年皇上登基时,他曾要求出示传位诏书,否则圣上之位就存有异议,直至今天,传位诏书对于圣上来说,仍然如鲠在喉,阮临霜道,除去我爹与柴国公府后,礼部尚书恐怕也不能幸免于难。

赵延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他原以为自己身处长安,身处宫廷,已经知道了很多事,而今听阮临霜寥寥几句,才发现背后根系庞杂,他所见恐怕不及十分之一。

这样下去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赵延沉声。

这江山其实未能安稳几天,本朝就没有特别太平的时候,南北两边尽是虎狼,大靖越强盛,木桑和北厥也就跟着兵强马壮,凡有点示弱的地方,就会遭到敌方蚕食。

赵谦若是要趁此乱将整个朝廷连根拔起,兴许皇位由来再也无人计较,他就是最名正言顺无法推翻的那一个,但边防线随之被瓦解,整个大靖都会被吞噬殆尽赵延并不认为他的父皇有天大的本事,国内一盘散沙之际,还能让四方友邻规规矩矩、按兵不动。

赵延虽然是亲生的,但他对自己的父皇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帝王之家向来如此,儿女虽众,真正贴心的寥寥无几。

对内,他要保自己心爱之人,对外,赵延有仁爱之心,实在不想这归拢一处的江山再次四分五裂,他静静看着阮临霜,又道,我曾听人说,阮姑娘智计无双,像姑娘这样的人,是不会让自己沦落到而今这般境地,除非您早已经有了计划。

我再聪明,不过十六的年纪,而当今圣上倾举国之力陷害于我,我又能如何?阮临霜仍是那副淡漠释然的态度,除非太子殿下援手,否则我只能坐以待毙。

说完,阮临霜又笑道,只是太子殿下,您要考虑清楚,赵谦是你的爹也是你的君王,历来忠孝为先,你若是站在我这一边,可就是谋大逆,这皇位也不会落在你的手里,如果顺其自然,兴许赵谦得胜,百年之后,还能留一隅之地让太子殿下称王。

话要说开了才好,万一赵延同流合污两天,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亲生的,还有太子之位傍身,没必要跟着几个反贼折腾,于是重新回到赵谦身边,阮临霜在深宫中失去耳目还是轻的,很有可能会激得赵谦提前下杀手。

阮临霜此举其实在赌,她手中未曾拿捏到赵延的七寸,这辈子与赵延更没有交集,虽说听闻已久,但今日是第一面,阮临霜有的,只是上辈子对他的少许了解以及阮玉璋对太子殿下的赞许

说是当今太子比起皇上,更像是当年的长公主,心眼不少但脾气温和,骨子里有种坚韧,无论怎样摧折,灭不了胸口一团热血。

我既然来找你,就是打定了主意,赵延坦诚,父皇这么做错得离谱,但他已经在高位上当了太久的孤家寡人,早已听不见忠信之言。我在姑娘这个年纪时,就打定了主意断不会步他后尘我见过皇位如何改变一个人,至而今众叛亲离,所以那个位置我并不稀罕。

赵延又想起九年前的冬天,寒风刺骨,他那时年纪也不大,被宫女带过来,说是中宫的娘娘快不行了,外面好大的雪,整个皇宫覆了白,绕过长长的红墙绿瓦,赵延便看见外公跪在雪中,娘的房间外头守了很多人,几十个侍卫将外公外婆和他自己都拦在外头,当今皇上有令,不许闲杂人等进去,于是至死未能再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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