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早知道了呀,姑娘?”小潭惊奇道。
许太医缕缕胡子:“夫人自然是知道,前些日子夫人在外头,也是我帮着料理的身子。”
小潭点点头,朝清荷道:“侯爷对姑娘这样好,难怪姑娘会喜欢他呢,他可比李家那人强多了!”
要是一开始姑娘便嫁给侯爷,也不至于受那么多的苦。
清荷用左手抵在嘴边,轻轻咳了一下,眼神不住向小潭示意。
小潭一开始不明白什么意思,又见清荷去瞧王恕意,她忙转身去看。
只见王恕意垂着眼睛,神情似有些低落。
小潭忙反应过来,是自己方才提到李时,惹姑娘想起伤心事了。
她轻拍了一下嘴巴,有些懊恼。
姑娘好容易从那不见天日的地方出来,自己还偏偏要提,这不是往她的伤口上撒盐吗?
“姑娘,我......”小潭咬着唇,去拉王恕意。
王恕意抬头,冲小潭笑笑,捏捏她的脸,轻轻摇了摇头。然后走过去,在清荷手腕处放了一方手帕,朝许太医道:“太医,请吧。”
许太医一直在一旁捋他的胡子,听见这话,方起身行礼,复又坐下,开始给清荷诊脉。
王恕意拉着小潭到一旁坐下,喝着茶等结果。
小潭有些担心,两手撑着腮,不住往那边去瞧。
王恕意觉得有些好笑,倒了杯茶放在她手里,“只是替清荷看病而已,你怎么这么紧张?”
茶杯温热,小潭拿起来暖着手,叹了口气:
“清荷姐姐这几日睡得更差了,先前还能睡一两个时辰,这些日子,竟是整宿整宿的睁眼到天亮。我白天问她,她还不说实话,可我知道,她这些日子,没一天睡得好的。”
王恕意微微皱起眉头,她扭头去瞧清荷,见她眼下的乌青比前几日更重了,精神头也不似从前那样好。
她捏紧了手心,她在那管事儿子家里到底遭遇了什么?
李家,孟氏,这些人,又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那边许太医已经诊断完毕,他又问了清荷几个问题,便起身去写方子。
他将方子写好后,交给小潭道:“按此方抓药,一天两副,先吃上一段时间。”
小潭点点头,去了。
王恕意上前,面带急切:“太医,清荷她......”
“夫人放心,并不是什么大病,清荷姑娘与夫人前些日子一样,有些郁结于心罢了。只是她要比夫人您更为严重些,还是要重视,若长此以往,势必会掏空身子,到时恐有油尽灯枯之态。”
许太医恭敬回道。
王恕意点点头,看向清荷,有些担心。
她朝许太医道:“多谢太医,往后还要多多麻烦您才是。”
许太医缕缕胡子,拱手道:“这是应当的。”
王恕意没再让他给自己和小潭诊脉,便送他出去了。
她回屋拉着清荷的手,轻声问道:“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清荷叫她这样一问,眼睛立时红了,顷刻便掉下泪来,只是摇头不说话。
王恕意见她如此,也忍不住开始流泪。
她紧握着清荷的手,轻声道:“好,你不想说,便不说。”
她拿帕子擦掉清荷的眼泪,“你这些日子只管歇着,好好养身体,别的事别管,啊?”
清荷刚要摇头,王恕意便道:“你若不听,我若回钦州了,便只带着小潭,将你留在这儿,不带你了。”
清荷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也不伤心了,拉着王恕意问道:“回钦州?姑娘,真的吗?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她出来这么久,也不知家里的父母怎么样,是不是又长了几根白发?
王恕意一愣,她也不知道,父亲冤情未申,她能回去吗?
不过,为了安慰清荷,她还是笑笑,朝她道:“很快,所以你安心养身子,别到时回家了,让父母二老见着你病恹恹的,那便不好了。”
清荷连忙将眼泪擦掉,喜笑颜开,点点头:“哎!”
王恕意瞧着她高兴的模样,心里有些发酸。
她们离开家,就像水上漂泊的浮萍,大浪一打便散了。
可身为女子,总要嫁人,哪有安定的时候呢?便只能期望着与自己共度一生的那人,能做一根可以供自己依靠的浮木。
可惜,她们两个,以前都没有这样的福气。
王恕意轻叹了口气,一时心里空落落的。
*
晚上,沈楼来看王恕意时,见她一个人坐在床上,正拿着什么东西发呆。
他在门口叫了她几声,她都没听见,
沈楼静默了一会儿,大步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侧脸去瞧她手中拿着的东西。
借着昏暗的灯光,他看清那是他当日带着她到西街时,在那买的两个泥娃娃,是照着他们两个人捏得。
沈楼眼光微闪,伸出一只手从王恕意手中拿过那个女泥娃娃,仔细看着,笑道:“真是像你。”
见手中的泥娃娃被拿走了一只,王恕意才回过神来,立时往一旁看去,见是沈楼,方放下心来。
“做什么这样神出鬼没的,吓人一跳。”王恕意抚着心口,轻声道。
沈楼挑了一下眉毛,拉着她的手,笑道:
“你这可是冤枉我了,我方才喊了你半晌,你却始终不理,我还在想,近日做错了什么,惹了夫人生气不成?若有,还请夫人责罚我吧!”
王恕意第一次见这样的沈楼,有些新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来堂堂伯阳侯,也有这样贫嘴的时候?”
沈楼见她笑了,便道:“伯阳侯不贫嘴,夫人的心上人贫嘴。”
王恕意一愣,登时羞红了脸:“侯爷,你,你......”
却你不出个所以然来。
沈楼拿着那个像王恕意的泥娃娃,对着它问道:“难道我不是你的心上人?”
泥娃娃没有回答。
王恕意羞的站起身来:“我去给侯爷倒茶。”
沈楼一把拉着她的手,将她拽到床上压着,将她手中的泥娃娃拿出来,和他的那个一起摆在床头。
王恕意要挣扎起身,沈楼压着她不让,两人十指紧扣。
王恕意知道推不开沈楼,便放弃挣扎,咬着唇,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沈楼叫她看得心软成了水,低头用鼻尖碰碰她的脸颊,轻声道:“方才为何不开心?”
他这个姿势说话,喷出的热气全到了王恕意的耳朵上,引得她身子发颤,脑袋晕晕忽忽,都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王恕意侧过脸要躲他,沈楼一把捏着她的下巴,不让她动,然后亲亲她的耳垂,又问一遍:“方才为何不开心,嗯?”
王恕意半边身子直接酥麻,脑海里好似炸开了一朵烟花,她试着推开沈楼:“你,你先起来......”
他这样,叫她如何回答他?
沈楼低低直笑,顺着耳朵一路吻到了王恕意细长的脖颈。
王恕意心跳如鼓,呼吸急促。
他怎么还不停手?她觉得自己快晕在了他缠绵的亲吻里。
桌子上的烛火霹雳一响,跳出一个火花。
床上,沈楼用手一勾,两侧的帐子便翩然落下,遮住了春光。
他顺着王恕意如凝脂般光滑的脖颈慢慢往上亲,伸手搂着她的背,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因着帐子落下,床上一片昏暗,只从帐子中间的细缝微微透进些烛光。
在这样的环境里,身上的一切感官似乎都被放大。
王恕意浑身发热,嘴里轻哼出声,沈楼笑笑,松开她的嘴唇,与她额头相蹭。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沈楼轻声道。
王恕意还陷在方才的亲吻里,晕晕乎乎:“什么?”
沈楼亲亲她的嘴唇:“为何不开心?”
王恕意睁开眼睛,沈楼与她离得太近了,她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她轻喘了口气,摸了摸沈楼的耳朵:“我想家了......”
沈楼被她摸得一阵发热,滚了滚喉结,“过些日子,便带你回家。”
王恕意哼哼:“......还要多久?”
“很快。”沈楼用手摩挲着她光滑的脸颊:“很快,卿卿。”
王恕意脸色发烫,卿卿,他们亲密的时候,他总爱这样唤她。
她抬手摸上沈楼的眼睛,那里看着她时,总是带着不可明灭的光芒,让她为之沉沦。
她的手指顺着眼睛往下滑,划过他高挺的鼻子,和总是带着笑意的嘴唇。
“啊。”王恕意轻叫出声,抬起一双眼睛控诉沈楼。
沈楼松开她的手指,拿在手里又亲了一下,对她道:“卿卿的手,生得真好看。”
在他心里,她无一处是不美的。
王恕意轻轻笑笑,伸手搂着他的脖子。
这个人啊,总是这样变着法的夸她,可她真有这么好么?
沈楼见她又要多想,立时捧着她的脸,又去吻她,他用自己给她编织出一个奇幻的梦境,那里除了他,她什么都感知不到。
王恕意搂着沈楼,眼角沁出了泪水,她想。
这个人可真霸道。
作者有话要说:恕意想家了=沈楼你快些替岳父伸冤
第30章
寒风呼啸,像是又要下雪的样子。
与外头的寒冷不同,屋里烧着碳火,暖洋洋的,热得人不想动弹。
青色的帐子里,不时传来几声细碎的响动,伴随着男女低低的说话声,听得叫人耳朵发烫。
如往常一样要伺候王恕意洗漱的婢女,瞧见这幅场景,都捂着嘴悄悄地关上门,红着脸退下了。
王恕意听见关门的声响,猛地反应过来,她将被子裹在身上,蒙着头,不愿再出来。
一想到,方才那些婢女可能看见了什么,她便羞的不行。
沈楼轻轻笑开,伸手将王恕意从被子里掏出来,理理她已经汗湿的头发,轻声道:“仔细闷坏了。”
如今还没有怎样呢,她便如此害羞,若今后真正同房,到时候她可怎么办?也这样闷在被子里吗?那可不行。
王恕意一双眼睛还有些迷离,她瞥见沈楼松垮的衣领,微微别开了眼:“侯爷为何......总是欺负人?”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越来越红,像是染上了一层胭脂。
沈楼看着喜欢,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笑道:“我如何欺负你了?”
他拿起她的一缕头发,用手指不停地打着圈。
王恕意听见这话,立时扭头看着他的眼睛控诉道:“你方才让我用手——”
“用手做什么?”沈楼松开她的头发,一只手撑着脑袋,侧着身子问她。
王恕意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咬着唇,说不出口。
随后,她转过身子,像是又想把自己给裹起来。
沈楼轻笑一声,扔开被子,从背后搂着她,去亲她的耳后:“是我的错,卿卿别恼我。”
那块肌肤正是敏感的地方,王恕意的身子颤了一下。
她发现沈楼特别会使软刀子,他若想做一件事,势必不会强硬要她去办,反而会语气温柔地哄她,等她反应过来,才发现已经上了他的钩。
王恕意叹了口气,抓住沈楼搂着自己的手,喃喃道:“我不恼侯爷,只是......”
她咬着唇,没往下说。
沈楼将王恕意的身子转过来,两个人面对着面说话。
“等过些日子,咱们就去钦州,我好去上门提亲。”沈楼用手摩挲着她有些被咬破的嘴唇,将她抱在怀里。
王恕意笑起来,拽着他的袖口问道:“父亲的冤情有眉目了?”
沈楼捏捏她的脸颊,故意冷声道:“你便不关心我去提亲的这件事?”
王宴的事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他想着早些办好,王恕意心安了,他也好早些上门去提亲。
可这妇人却好似没听见一般,只关心她的父亲,小没良心的。
王恕意抬起上半身,一脸正色:“自然是要先关心父亲呀,这是孝道。”
沈楼被她说的一愣,片刻,哈哈大笑起来:“卿卿说的对,孝道为先。”
夜里极是寂静,他这样一笑,显得有些突兀。
王恕意忙抬手捂着他的嘴,一边听外边的动静一边急道:“侯爷小声些。”
沈楼弯了弯眼睛,拿着她的手在嘴上亲了一口:“怕什么?她们此刻便是聋子、瞎子,什么也看不见、听不着。”
他府里的下人严禁讨论打听主子的事儿,违者重罚。
王恕意躺回床上,轻轻道:“那也得注意些。”
她们又不是真的聋子瞎子。
沈楼亲亲她:“好。”
只要她满意,怎么着都行。
半晌,王恕意摇摇沈楼的胳膊,轻声道:“你方才还没说呢,父亲的案子怎么样了?”
她虽相信父亲是冤枉的,他绝不会贪污纳贿,可能不能翻案,要看皇帝怎么想,事实如何也许根本不重要,因此她内心始终有些忐忑。
沈楼拍着她的背,轻声道:“你放心,这几日应该就能有结果。”
“是李家做的吗?”王恕意看着他的眼睛,“是不是李家做的?”
她心里一直有这个猜想,却一直没能证实。
沈楼点点头:“是。”
李元这样的人,睚眦必报,王宴得罪了他,他怎能不报复回去。
王恕意垂下眼睛,面色平静:“我早想到的。”
沈楼将她搂过来,让她趴在自己身上,轻抚她的背,悠悠道:
“李元派人到钦州去,暗自联系上当地与你父亲有过节的官员,叫他请客吃饭,你父亲不好不去,宴上有人将你父亲灌醉,偷偷往他衣服里塞了两万两银票。”
“你父亲回到家醒来才发现不对劲,而此时为时已晚,有个商人状告他收受了自己家的贿赂,却不办事,立刻有衙役到府上去扣押了你父亲。”
“然后,弹劾父亲的奏章便到了圣上的手里。”王恕意枕着沈楼的胸膛,轻轻道。
沈楼用脸蹭蹭王恕意的额头,淡淡道:“是,只用了一天。”
王恕意紧紧地捏着沈楼的衣袍,眼角流下泪来。
钦州离京城这么远,骑再快的马也不可能一天就到,他们分明是早早预谋,奏章其实早就写好送出来了,从父亲决定赴宴的那一刻,便已经进入了有人为他设好的圈套。
烛光轻轻摇曳,不时发出噼啪的响声,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沈楼抹掉王恕意眼角流出的泪水,淡淡道:
“李元行事谨慎,那状告你父亲受贿的商人没过多久便病死了,至于那摆宴的官员,他因胆小害怕,借着为母亲丁忧的名头回乡了,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