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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 天子 11169 字 2020-05-11

李东阳点头:“明白了!”

刘健站起身,道:“如今天下太平,未有任何变乱之兆,即便陛下龙体欠安,断不至于影响朝廷稳定。宾之,你我要有危机感,切不能让这好不容易维持的太平盛世局面在你我手里出问题。切记切记!”

第一四三六章朝变伊始

朝中以刘健和李东阳为首的大佬,觉得如今国运昌隆,歌舞升平,以为朝中已无人能撼动文官集团的地位,也不担心朝中会有人跳出来唱反调。

连皇帝都不是我们的对手,还有谁敢兴风作浪?

抱着这种心态,文官集团想的是如何将“太平盛世”延续下去,说白了就是找到跟他们政见理念符合之人来接班。

而这个人,显然谢迁不是那么合适,因为在某些问题上,谢迁会跟文官集团唱反调。

其实认真说起来,谢迁只是在沈溪的问题上跟文官集团意愿违背,其余时候还是能坚定地站在刘健和李东阳的立场上考虑问题,但只要有一次不合作,刘健便会觉得谢迁在更多事情上可能跟他的意见相违背,就算是二三十年的交情也只能放到一边。

在政治上,只谈利益,不谈感情。

就在刘健与李东阳在内阁密谋的同时,张皇后已在乾清宫寝殿跟朱祐樘提请,将东宫一些老常侍太监调回去,让这些人好好教导太子成才,同时她将之前朱厚照要善待宫中老人的言语告知。

朱祐樘知道儿子有这么一份心,老怀安慰,觉得儿子出去历练一番成熟了不少。

张皇后一脸喜色:“皇上,之前您总在说,皇儿胡闹任性,可他出去走了一遭,回宫后不但学习用功刻苦,平时说话办事也成熟许多。皇上,看来皇儿确实长大了!”

朱祐樘咳嗽两声,面带些许欣慰,点头道:“希望如皇后所言,这孩子……从小就在蜜罐中成长,他出宫去见识一番民生疾苦未必是坏事,唯一一点就是他选的这时候……让朕捏了一把冷汗哪!”

站在父母的角度,朱厚照出去走一圈平安无事归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对儿子来说是大好事,他们自然赞同。

只是皇帝和皇后都担心朱厚照出去游历这段时间,宫中出什么事,一旦涉及皇位传承,小事也会变成大事,让朱祐樘无比揪心。

朱祐樘再道:“朕一辈子都待在宫里,他能出去走走看看,仅就这一点看比朕强多了。其实朕当初也有出去游历天下的美好幻想,但先皇没给朕机会。如今太子从外归来,说话做事有了一定见地,之前对鞑靼人一战中又立下军功,朕从太子身上看到他睿智勇敢的一面,将来做皇帝一定比朕强多了,可惜朕见不到他未来的辉煌……”

张皇后赶紧道:“皇上,您正春秋鼎盛,说这些为时尚早!”

朱祐樘叹道:“朕的身体瞒不了自己,如今已是风烛残年,也不知能坚持多久。只是苦了你,以后太子……也就是未来的皇帝,要你多照顾,就当全了你跟朕的夫妻情分!”

说到动情处,张皇后不由抹起了眼泪。

对于一个可以合法拥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皇帝而言,朱祐樘所做所为已是无可挑剔,甚至张皇后在进宫时,根本没料想过自己会获得如此宠爱,她只是普通人家的千金小姐,父亲不过是个监生,身上没有豪门的标签,如果她不是机缘巧合嫁进皇宫,或许会为了家族的前途她得嫁给别人做妾,就好像她几个姐姐一样。

朱祐樘道:“皇儿既然要善待宫中和朝中老人,朕以为这想法很好,朕就怕一朝天子一朝臣,到他登基后,若是轻易更换大臣,会造成朝局动荡,进而变生不测。朕身边这一干有能力的老臣是经过时间检验的,保持这个班底,起码几年内不用担心朝政会出现问题。”

“朕之前一直未曾有更迭朝中大臣便是如此打算,若是他能做到君臣善始善终,算是给那些服务朕多年的老臣一个交待,朕在九泉之下也会无比欣慰!”

“皇上!”

张皇后听到朱祐樘的话,面带悲楚,明媚的大眼睛蒙上了一层薄雾,凄哀地轻唤一声。

朱祐樘笑着将妻子揽入怀中,道:“也罢,既然太子有这想法,便把以前东宫的一些老臣召回来……对了,这些太监目前应该都健在吧?有没有出宫养老的?萧公公?”

站在殿门口侍候的萧敬赶紧应道:“陛下,老奴在!”

因为朱祐樘正揽着自己的妻子亲热,萧敬识大体,自觉地躲到了门外。

不过皇帝做这种事,其实萧敬完全没必要回避,因为在朱佑樘眼中,萧敬就是个家奴,早没了男性功能,不会有非分之想。若是换作一般皇帝,临幸妃子时床边可能都会有太监侍奉,在皇帝眼里这根本不是事。

朱祐樘问道:“以前东宫常侍太监都有谁?有去世和出宫的吗?”

这问题其实是在考验萧敬的记忆力,如果换作一般人,根本不会记得那么多东宫常侍去了何处,但萧敬记忆力却不错,稍微沉思后,回道:“陛下,之前一班东宫常侍都在,刘瑾以御马监太监,外调定海卫守备!”

“刘瑾?”

朱祐樘突然听到这名字,感觉有些熟悉,稍一回想才记起来,“刘瑾之前不是太子身边最得宠的太监吗?现在怎么调到定海卫去了?实在够远的,他犯了什么过错吗?”

萧敬一想,好像刘瑾是主动申请外调。

当初太子和张皇后决定把刘瑾调离东宫,之后刘瑾便在宫内几个衙门辗转,最后进入御马监。此番外调,刘瑾还在宫里四处打点过,因为地方镇守属于优差,仅仅以年收入论,一个定海卫守备太监可比东宫常侍太监丰厚多了。

但实际情况就非如此了,东宫常侍陪伴的对象是太子,若太子登基,身边人指不定就平步青云,常侍转眼就会成为司礼监或者御马监掌印太监,可说随时能权倾朝野。

萧敬道:“未曾犯有过错!”

朱祐樘微微颔首:“既然无过错,便将他征调回京吧,东宫常侍人选再增加几人,让这些老常侍都回东宫辅佐太子,引导他向学,免得日后再有胡闹之举!”

这话,弘治皇帝只在自己的家奴面前说。

如果在朝臣面前,朱佑樘绝对不会提太子“胡闹”云云,他护犊情深,不想自己的儿子在大臣面前失去威仪,但以目前的情况看,儿子在刘健、李东阳等人心目中的确没什么地位,这也是君臣矛盾产生的关键。

萧敬想到调一个守备太监回京,并非什么难事,当即行礼:“谨遵陛下旨意,老奴之后便安排拟定诏书……”

作为事件的当事人,朱祐樘、张皇后和萧敬都没意识到这件事会对大明朝的政治走向造成怎样的影响,只单纯想成全太子的仁孝之心。

甚至朝中文武大臣也不会想到,司礼监只是代皇帝起了一道不起眼的诏书,把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调回京任职,将来就会兴起那么大的波澜。

刘健和李东阳仍旧抱着“天下太平”的心态,等着新的内阁大学士传承他们的治国理念。

却不知一只豺狼,正准备从窝里蹦出来,而后在朱厚照宠信的情况下,兴风作浪。

第一四三七章风光与落寞

能够预测刘瑾会祸乱朝纲的,满朝文武除了沈溪外再无旁人。而此时的沈溪对刘瑾的前途并不那么看好,在他想来,只要刘瑾一两年内回不到皇宫,就无法以东宫常侍的身份一步登天,进而兴风作浪。

刘瑾专擅朝政,作威作福,是趁着朱厚照刚登基,朝廷一切都不稳定的时候。

文官集团驾驭不了一个满是玩心的皇帝,刘瑾借住朱厚照的宠信迅速上位,然后作为皇帝手中的一把刀,大开大合,迅速帮助朱厚照打开局面。

刘瑾的名声很臭,但实际上他除了打压那些不识相的文官,纳贿自肥贪赃枉法外,并没做出有损皇家利益以及威胁大明根基的事情。

反而,刘瑾在执掌大权期间,针对孝宗时期的一些弊政进行改革,诸如打击官员失职和贪污腐败行为,降低赋税以减轻农民负担,建立官员不定期考察制度,整顿盐法等等,极大地缓和了大明内部的矛盾。

可惜对于专权太监,正史从不可能有丝毫正面评价,但隆庆、万历年间的几次改革,都或多或少采纳了刘瑾这次改革中的条款,说明并非一无是处。

刘瑾之所以能兴风作浪,完全是因为皇帝跟文官集团出现了巨大矛盾。

如果一班老臣不是总想掌控年少的皇帝,朱厚照也不会出现逆反心理,重用刘瑾这样的权宦。

朱厚照从不考虑刘瑾是忠是奸,区区家奴对他来说根本不存在问题,一旦觉得刘瑾欺上瞒下,威胁到自己的威严和权柄,一声令下刘瑾就会脑袋落地。反而朝中一班老臣,不能随便说杀就杀,这样会在历史上留下暴戾的坏名声。

所以在任用起人来,朱厚照孰亲孰疏,还用得着过多考虑吗?

此时的沈溪,根本无暇考虑刘瑾的问题,他正在宝庆府城的中军大帐清点战利品。

所谓的战利品,并非金银财宝又或者马匹牲口以及精良的兵器铠甲,其实就是衣衫褴褛的俘虏和一些破破烂烂的武器,外加一些散发着桐油味的藤甲,根本就不值钱,这一战反倒是沈溪用来当作诱饵的物资损失不少。

沈溪看着面前一堆破铜烂铁,摇头感慨:“本官南征北战,从未曾在一场大胜后,不但未赚反倒亏本,实在让人无语啊!”

王禾带着赣军一班将校站在旁边,满心等着沈溪夸赞他和麾下将士英勇无畏,但没想到沈溪赢得这样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后表现依然如此淡定,就好像这种胜利对这位两省总督来说司空见惯,根本不值得高兴。

王禾提醒:“大人,您这是丢小得大,有什么不满意的?您想啊,只是损失一点儿粮草,便能获得如此大的军功,这买卖怎么算都值得!”

沈溪侧目打量王禾一眼,问道:“军功?将士们当然喜欢,你作为其中一员,自然也不例外,但你好好想想,本官得到这些军功有何用处?”

一句话就把王禾问成了闷葫芦。

沈溪已经官至两省总督,在大明文官不封公侯,沈溪取得再大的成就,也比不上在宣府和京师保卫战获取的功劳,消灭区区不成气候的四千叛军的军功,对沈溪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沈溪立下的功劳,不是王禾能想象的。

在对鞑靼人的战事中,沈溪几乎是以一人之力扭转战局,连兵部尚书刘大夏都要肯定沈溪的功勋,但最后却因文官集团抵制,令沈溪的功劳没有被真正核算,甚至被发配到湖广、江赣做两省总督,表面上看起来风光,但其实掩盖不了沈溪明升暗降的窘况。

沈溪见惯了功劳,对这么点儿功勋自然不放在眼里,而王禾那边则满脸都是羡慕嫉妒恨,他在想,如果我得到那么大的功劳,或许封侯都不在话下。但他明白,武将永远不可能获得最高军功,因为朝廷如今的规矩是领兵的只能是文臣,而非武将。

沈溪将几口装满锈蚀战刀和枪头的箱子合上盖子,又指了指旁边一大堆藤甲,道:“拿出去,一把火烧了!”

王禾惊讶地问道:“大人,这些都是从战场上缴获所得,就算不值钱,但留下作为纪念不也挺好?就……这么烧掉?”

沈溪没好气地说:“根本就只是些破烂,难道这些锈刀和烂枪头还要运回武昌府回炉重造不成?给手底下的人说,凡是今天在战场上缴获的东西,一概销毁,按照规矩,本官给他们折算成军功犒赏。”

“别为这点儿蝇头小利感到心痛,既然我们千里迢迢来平叛,就拿出官军应有的气势。你们都是我亲自带领的精锐,莫非要让本地守备兵马看不起不成?”

一句话,就让沈溪跟手底下将士的关系拉近许多。

不但王禾,连旁边几名赣军将校也感觉自己腰杆挺直了,现在自己已是沈大人亲口称赞的精锐之师,将来还要跟着沈大人建功立业,如果小家子气,不但沈大人看不起,连周遭的袍泽也会轻视。

一干将校兴高采烈地带着战利品到远离建筑物的空坝上焚毁,沈溪则留在中军大帐等苏敬杨率领兵马回城。

沈溪很想知道苏敬杨沿途俘获多少叛军,以目前的情况看,沈溪并不觉得苏敬杨能有多大斩获,这一战后,苏敬杨的意见肯定不会小,他必须要尽快平息苏敬杨心中的怨恼,让他把注意力转向接下来的战事。

军中平衡将领间的关系是门相当重要的学问,尤其沈溪现在故意把王禾跟苏敬杨的人马分开,让二人形成激烈的竞争关系。

王禾兴高采烈讲着战场上的见闻:“……大人,您没看到那群孬种,他们根本不敢与官军交战,还没等我们冲上去,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连兵器都丢了,只顾着逃走,之后被堵进死胡同,直接跪地求饶,那模样不知道有多狼狈,要是末将手底下的兔崽子跟这些家伙一样,末将非把他们宰了不可!”

沈溪问道:“军中伤亡数字可整理出来了?”

这下王禾的脸色不那么好看了,虽然他尚不知具体有多少人阵亡和受伤,但他知道此战还是折损了不少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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