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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 天子 11169 字 2020-05-11

这会儿熊孩子的心智成长得很快,不再跟以前一样没有心机,学会了使用计谋。

尤其是在出去走了一圈回来,熊孩子的鬼主意更多了,如今就连以前认为可以掌控他的朱祐樘夫妇,对自己这个儿子都有些捉摸不透。

朱厚照回到禁宫,对于自己如何离开京城,又如何回来的只字不提,朱祐樘问了许多,都被他蒙混过关,张皇后也在旁帮腔,认为儿子能回来就已谢天谢地,俨然一副前事概不追究的意思。

如此一来,朱厚照便不需要伤脑筋考虑如何才能把谎话编造得更圆满,如此一来,他在父母前面说话做事越发游刃有余。

“……母后,儿臣出去见识一番后,发现大明太平已久,士农工商各司其责,百业兴旺,已有盛世的迹象。但是,有光明总有黑暗,底层百姓的日子依然过得很清苦,许多人都吃不饱饭。儿臣定会好好读书,将来继承父皇以仁孝治国的理念,勤政爱民,让百姓生活富足,安居乐业……”

朱厚照脸上一副敬仰的表情,说话就好像嘴巴抹了蜂蜜,即便张皇后不喜欢听宫外的事情,但听到儿子这番话,心里依然美滋滋的,为自己的丈夫骄傲,又为儿子懂事欣慰。

第一四三四章唯亲是用

在张皇后看来,儿子出去走了一趟,虽然胡闹了些,但增长了见闻,回来后听话懂事多了,这是大好事,当下说道:“既然你有大志向,那就一定要用心苦读!”

朱厚照笑嘻嘻地说:“不用母后提醒,儿臣心中清楚,不信您可以问梁学士他们,儿臣回到京城后,每次考核都能顺利通过,梁学士、王学士他们都夸孩儿学得好,就是……孩儿身边缺少能帮孩儿学业进步提高之人,张苑等近侍,平时总是哄儿臣玩耍……”

熊孩子一句话,就给张苑招惹来祸端。

张皇后没什么大的见识,心中最在意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她的丈夫,一个便是儿子,至于女儿和兄长都要放在一边。

现在朱厚照在她面前告状,绝对是告对了地方,张皇后最恨的就是有人引导她儿子不务正业。

张皇后脸色转冷,严肃地问道:“皇儿,你说的可属实?”

朱厚照几乎用发誓的口吻回答:“千真万确,张苑跟两个舅舅过从甚密。之前二舅进宫,我看到他跟张苑勾勾搭搭,交头接耳,好像在说什么,之后张苑就带了许多好吃的好玩的东西给我,让我读书没精神。”

“我琢磨着,二舅到底想做什么?居然会拿那些‘奇技淫巧’的东西拖累我的学业,难道是想我将来当个昏君?”

朱厚照太过年轻,说话时没考虑太多。

他提到张苑跟张氏兄弟的关系,本来是想强调张苑哄他玩耍这件事,在他看来,张延龄同样不靠谱,最好把这个舅舅一并告下去,以报他不肯带自己出宫之仇。

熊孩子觉得老娘一定会站在自己的立场考虑,可惜张皇后始终顾念张氏一门,即便之前张皇后想重重地责罚张苑,但在听到这话后,不得不考虑一下张苑跟张延龄的关系,准备高举轻放了事。

张皇后道:“皇儿,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复杂,你舅舅,恐怕更多是想让你开心,绝不会让你荒驰学业!”

一句话就让朱厚照明白过来,涉及到老娘娘家的人,最好什么都别说,因为老娘绝对不会偏听偏信,完全倒向自己。

朱厚照有些懊恼:“那母后,您先把张苑给撤换了吧!儿臣觉得他很讨厌……我记得小时候,身边有几个贴心太监能说说话,谁知到现在,连个能真正帮到我的太监都没有,他们一个个都谋求自己的私利,根本不把儿臣放在眼中!”

张皇后皱起眉头:“皇儿,你觉得这宫中的太监,谁更贴心一些?”

朱厚照本想直接说出刘瑾的名字,忽然反应过来,如此说等于是给刘瑾找麻烦:“不行,一定要旁敲侧击,让母后自己想起刘瑾来……我不能随便瞎说,免得刘瑾被父皇母后怀疑,惨死江浙。我朱厚照将来是要当皇帝的人,金口玉言,岂能害帮我的人?”

在朱厚照的逻辑中,讲义气最重要,他可以因讲义气而不把沈溪帮助他北上的事情说出来,同样也因为义气不想暴露刘瑾。

朱厚照道:“母后,儿臣实在不知道谁更合适,只是记得年少时,身边的太监虽然也哄儿臣玩,但他们心地纯良,不会跟外臣勾结而置儿臣荒驰学业,至于谁能帮到孩儿,这要母后来作决定,之前父皇也说过,儿臣身边的常侍人选,不是儿臣自己能决定的!”

说是东宫常侍不能由朱厚照自行决定,但其实朱祐樘夫妇在这个问题上,还是会顾虑到儿子的喜恶。

之前刘瑾被惩罚就是一个例子,正因为刘瑾的贪婪和多管闲事惹恼了熊孩子,刘瑾才会被发配,但后来刘瑾用自己的努力,重新获得朱厚照的赏识,但可惜现在已被安排到江浙做守备太监。

张皇后想了想,道:“皇儿,你如此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你小时候身边确实有几个不错的太监,谷大用、张永和刘瑾做事都比较勤快,对你的照顾无微不至,只可惜,他们现在被你父皇委以重任,另有安排,恐怕……不能再召回东宫了!”

朱厚照听到这里,赶紧道:“母后,难道在父皇眼中,只有国家大事才重要,儿臣的学业就不痛不痒了吗?”

“嗯!?”

张皇后这下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朱厚照跪下来磕头:“请母后跟父皇进言,让这些老常侍回来,儿臣想重用他们,让他们将来可以在宫中养老……”

朱厚照表现得很仁义,在张皇后看来,这是好事,她跟朱祐樘一样,希望儿子能成为忠孝两全之人,能记得身边人的功劳,可以让皇室的仁孝一代代传承下去,而不是让朱厚照成为昏君,令大明走上歧途。

张皇后满意点头:“皇儿,你说的事情,母后会跟你父皇说,让他帮你把那些老常侍召回……不过话说回来,确实只有老人才会为你考虑,指望新人没用……以后你不但要相信身边的老人,还要相信你两位舅舅,他们是娘至亲之人,一定会全力辅佐你!”

朱厚照这才知道老娘的心态,心里不由带着几分懊恼:“靠,怪不得我说的话母后不爱听,原来母后一直想让我宠信两个舅舅。哼,母后你怎么不说舅舅他们巧取豪夺,侵占商铺良田,很多百姓对他们怨声载道呢?”

“早知如此的话,我就不该把两个舅舅牵扯进来,反正母后在涉及张家人的问题上不会偏帮我,不过我现在知晓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

朱厚照一脸虔诚之色:“母后说的话,儿臣谨记,儿臣会对身边老人保持赤诚之心,让他们安心为朝廷做事,等他们老去后,儿臣会替他们送终,对两位舅舅也会善始善终,因为他们是儿臣值得相信的人……”

这话说得直入张皇后的心坎,她笑着点头,抚摸儿子的小脑袋瓜,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母后回头就对你父皇说,让他想办法把东宫那些老人调回来。但这几日,你还是要用心读书,之前梁学士在你父皇面前夸赞,说你大病一场之后好似开窍了,学业进步很快,你父皇得悉后非常宽慰。”

“哦对了,有时间去看看你妹妹,咱现在不再是一家三口,而是一家四口,你这做兄长的可不能亏待妹妹啊!”

“知道啦!”

朱厚照表现得天真无邪,孩子气十足,不过他心智已日渐成熟,此时心中盘算的是怎么才能讨好眼前的老娘,为下一步把刘瑾接回东宫做准备。

他心想:“沈先生暂时没法回朝,即便回朝很可能要留在外面的衙门做事,不会到东宫来做讲官,我没法见到他,更没法跟他一起玩。”

“再者,现在沈先生在许多事情上不喜欢顺着我的意思,见到他我有不小压力,不如刘瑾他们,可以哄我开心,好吃的好玩的通通送上,还能帮我出宫。”

“嘿嘿,只要刘瑾回来,我又能重新走出宫门,以后我还能让刘瑾给我找一些更好吃更好玩的东西!一举多得!”

第一四三五章权臣、奸臣

就在朱厚照盘算着怎么才能把刘瑾调回京城时,皇宫文渊阁内,朝中两位绝对的大佬,内阁首辅刘健和次辅李东阳,正在商量新一轮人事任免。

二人权力已经快到一手遮天的地步,朝中大小事项几乎都出自他们之手,司礼监形同虚设,主要原因是掌印太监萧敬性格懦弱,不想跟内阁交恶,再加上其能力一般,不懂得利用皇帝的宠信来获取权力。

反观刘健和李东阳,二人趁着弘治皇帝病重时,迅速将整个文官集团捏合在一起,如此一来,朱佑樘不得不在某些方面对他们进行妥协。

即便之前弘治皇帝对司礼监施压,逼得萧敬在某些问题上态度强硬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萧敬为避免君臣对立,自觉地把自己手头的权力放了出来,如此刘健和李东阳重新掌控主动权,在朝中说话的分量反而更重。

到如今,朝廷大小事情,都必须经过内阁,而且必须要得到刘健和李东阳的首肯。

朝中人事考核,官员的任免和安排,原本是吏部和都察院的事情,但随着内阁权力日益扩大,反而变成刘健和李东阳拥有的特权,即便尚书、侍郎以及地方总督、巡抚、布政使级别的官员轮不到二人做决断,但下面涉及到郎中、员外郎以及地方府、县官员,二人几乎可以一言而决。

朝中二人声望一时无两,他们对外号称公平公允,但毕竟现在朝事以他二人的好恶和价值判断标准来决定,使得很多事情出现了任人唯亲的情况。

就好像现在讨论的几个差事,一个户部郎中,两个兵部员外郎,按照惯例应该是三年小考后从各自衙门内部提拔,但二人直接从南京小朝廷调了三人过来,因为这三位跟他们关系亲密,之前刘健大寿都送过厚礼。

在官场上,这种私下里的馈赠稀松平常,刘健并不认为自己是在纳贿,他虽然标榜从不会因为请托送礼而在某些事情上特别关爱照顾,但实际上,他依然不可避免地会把这些作为一定的考量标准。

谁送礼给我,当时我觉得这是小事,但久而久之看此人就会比较顺眼,觉得此人可以重用。在出现官缺的时候,我就会把他当作补位的最佳人选。

尽管刘健和李东阳都信誓旦旦地表示问心无愧,但实际上已经破坏朝廷的公允。

有时候,权臣跟奸臣只是一线之隔,区别是权臣未必会乱国,但实际上,每一个权臣做的事情都为皇帝不容,只是迫于无奈,为大局考虑,皇帝只能暂时容忍权臣。

而一个权臣的养成,跟朝局变化不无关系。历史上正是唐玄宗沉溺逸乐,疏忽朝政,才让李林甫掌权,而弘治朝末期却是由于朱佑樘长期病重,刘健和李东阳掌握大权,司礼监又不作为,慢慢地便成为飞扬跋扈的权臣。

刘健把撰写好的奏本合上,交给李东阳:“明早你便将此奏本交给马部堂,让他趁朝会时,向陛下提请!”

李东阳接过奏本,即便他已知道几个官缺的人选,依然重新看了一遍,这才问道:“刘老,是否先跟马尚书商量后,再行决定?”

刘健微微摇头:“马部堂年事已高,这几日他因病休沐,吏部积压的公务已让他应接不暇,为何还要烦他?”

“这几位在你我看来,可以说是最佳人选,只要提请陛下通过,便可做出安排。你我都不希望朝廷大小事情,落在那些昏聩无能之人手中,这些官员在南京有过数年六部履职经验,可以挑起大梁……”

因为言语间并不涉及私人喜好,李东阳挑不出话里的毛病。

的确,李东阳自己也觉得眼下做出的安排最为合适。

只是他们忽略了一个问题,很多事情并非他们觉得合适就行了,朝廷选官应该按照基本的原则,也就是考核制度来,制定了规矩而不遵从,刘健和李东阳搞一言堂,觉得谁合适谁上,即便别人有不同意见也不听,这造成朝廷权柄在一小波人手上倒腾,到最后变成朝臣父子家天下的情况。

李东阳提出顾虑:“以陛下如今的身体状况,明日朝会未必会如期举行,若此奏本提请上去,司礼监那边恐怕难以通过……”

“不会!”

刘健笃定地说道,“之前陛下曾提及,朝事任免,不由司礼监决断,应由吏部综合历年考核进行定夺。若司礼监掌握朝廷人事任免大权,或许会出现汉末以及中唐阉党之祸,陛下在此问题上,素来尊重吏部意见,不会让司礼监干涉!”

李东阳微微点头,他想说什么,但忍住了。

很多道理,刘健跟李东阳都懂,为避免阉党之祸,朝廷已经在很多问题上做出改变,比如说人事安排,从来都不是司礼监可以做主的,一向由皇帝乾纲独断。

刘健和李东阳觉得在这种个问题上,阉党擅权是霍乱朝廷,他二人擅权却能够保证人尽其才,忠心于朝廷。

但站在皇帝的角度,权力需要制衡,不然谁都可能成为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当初明太祖废黜宰相这个职务便是出于这个考虑。

留一个权位几乎可以跟天子抗衡的相国之位,不如把这位子直接取消,避免将来出现权相乱国的事情。

李东阳听刘健如此说,终于不再坚持,将奏本合上,郑重地锁入密匣中,这才道:“那明日一大早,我便将奏本交马尚书!”

“嗯。”

刘健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宾之,自去年年底对鞑靼战事结束至今,即便中间出了太子擅离京师的事情,但总算有惊无险,朝廷大小事情就此恢复正轨。尤其于乔自江南归来后,咱们内阁三老终于凑齐,你我肩上的胆子轻松许多。但于乔公私不分,始终偏向他孙女婿,在许多事情上做不到公允。”

“我们要抓紧时间,提请陛下增加内阁阁臣人选!这件事乃是当务之急!”

李东阳有些迟疑:“之前我等几次在陛下面前提及此事,但陛下似乎都无意增加阁臣人选!”

刘健脸色微微一沉:“现在朝廷上下一片和睦,难道只是一个阁臣问题,就能难倒我们吗?宾之,你发动一下,让翰林院、六部和监察院等大臣联名上奏,提出此事,陛下一定会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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