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TXT全集下载_94(2 / 2)

寒门状元 天子 11437 字 2020-05-11

“六哥,赶紧下水救人,河里还有不少商会弟兄,不能让他们被河水冲走!”

“好!”

宋小城顾不上什么“体统”问题,继续招呼人下水救人。沈溪这才站起身来,然后扶惠娘起来。

惠娘站起后,身体摇摇晃晃,手扶着头,显然因为呛水太多头晕目眩。

沈溪道:“姨,我们先到船上休息,这里交给官兵和六哥他们就好。”

惠娘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主意,沈溪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在沈溪的搀扶下走过码头,上到接应的船只上。

沈溪先扶惠娘到船舱内坐好,可惜里面没准备衣服给惠娘替换,他只好继续拿刚才的官军旗子给惠娘当被子盖,但此时惠娘身体瑟瑟发抖,她溺水之后因为寒冷,身体已经快撑不住了。

“先等着,我去找东西来!”

沈溪出了船舱门,正好看到甲板上有空的麻袋,随便一撕扯,就把麻袋拿了回来,胡乱盖在惠娘身上。

惠娘恍若置身梦中,痴痴打量一脸焦急的沈溪百感交集,心乱如麻。

第二九六章你是天上的星辰

沈溪把麻袋披在惠娘身上后,自己也靠了过去,双手揽着她的身子,互相依偎着取暖。

刚开始惠娘想推开沈溪,但见沈溪那真诚不含邪秽的眼神,她感觉连推的力气都没有了,任由娇弱的身子被沈溪抱住。

“都是姨不好,姨觉得,不能事事依靠你,所以才决定冒险上路,亲自解决问题,可没想到……呜呜。”

惠娘情绪激动,她本来因为惊恐和呛水而心神不宁,再加上身体寒冷,浑身都在颤抖,当靠在沈溪怀里时,却感觉到心境一阵平和,这下实在忍不住,头埋在沈溪怀里呜咽起来。

哭了一会儿,惠娘情绪略微好转,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眼角仍旧挂着晶莹的泪水。外面火光摇曳,喊杀声震天,但船舱内却宁静祥和,好像安静的避风港口。

又过了半个时辰,外面的嘈杂声逐渐减弱,贼匪的反抗已被平息,官兵正在救火。

沈溪本不想打搅惠娘,但听外面脚步声响起,他知道可能是江栎唯和宋小城等人过来,若继续这么抱着难免会惹来非议。

“惠娘。”

沈溪推了推惠娘的身子,轻唤一声。

惠娘悠悠转醒,望了沈溪一眼,脸上带着嗔怪之色:“小郎,姨的名字是你随便叫的吗?”

沈溪好像个天真孩子一样吐吐舌头,心里却在想:“叫声惠娘都不行?惠娘是街坊对你的称呼,这可不是你的闺名,你的闺名应该是惠儿吧?”

惠娘不知沈溪想什么,她坐直身子,稍微整理一下,这时船舱外面传来江栎唯的声音:“沈公子,陆夫人,二位可在里面?”

沈溪扶着全身仍旧湿漉漉的惠娘从船舱里出来,此时的羊牯渡仍旧被大火照得通明,江栎唯手上提着刀,好像刚从第一线退下来,但他浑身整齐,并未沾染血迹。

江栎唯见到沈溪扶着惠娘出来,上前道:“江面捞出来一些尸体,你们派人去辨认一下,哪些是你们的人,剩下的,一律按照贼匪处置!”

沈溪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地方剿匪,是按人头算功劳的,本来除了商会船夫、车马帮弟兄和贼匪之外,还有码头的闲杂人员和夜晚停靠歇宿的船家,但现在只要人死了,没人认领尸体,一律按贼匪计算,那贼匪的数量便会大增,地方军将的功劳也会提升。

沈溪道:“有劳江左丞了,我们这就派人去认尸。”

此时惠娘的身子有些虚弱,没法出来张罗,就由沈溪代劳。

沈溪把宋小城叫过来,仔细交待,主要是让他赶紧把车马帮的弟兄撤回来,清点一下人数,免得被官兵把一些零散弟兄当作是贼匪给杀了。同时,还要宋小城带些人手到岸边去认领尸体,怕出什么纰漏,沈溪一再要求要仔细比对过,不能让一个弟兄受委屈。至于那些被江水冲走的人或者尸体,只能听天由命了。

沈溪交代完毕回到船上,惠娘一个人坐在甲板上浑身瑟瑟发抖,江栎唯和领兵的百户已到官船那边审讯贼匪。

“姨,怎不到船舱里面?”

沈溪从岸边搜刮了两件干净的衣服,也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身上的,只要能保暖就行,上船就披在惠娘身上,再将惠娘的娇躯往自己怀里揽了揽,惠娘身子这才不再颤抖。

惠娘道:“祸是我惹出来的,你们都在做事情,我不能不管。”

沈溪责备道:“你知道就好,说什么不想依靠别人,却只会一味逞强蛮干。你想想啊,我们是一家人,我怎会害你!?”

惠娘本以为沈溪会安慰她两句,可没想到沈溪居然出言苛责,沈溪的话既中肯又充满着温情,她点点头应了,好像个做错事的小女人一般垂下了头。

就在二人于甲板上温馨相对时,江栎唯从官船上下来,边走边道:“沈公子,不知可否聊两句?”

沈溪从船上下来,看向江栎唯:“何事?”

江栎唯叹道:“虽然如你所言,我们顺利擒杀贼匪,但这些人拒不承认与官府有联络。沈公子是明白人,今日毕竟有逃走的贼匪,事情传到某些人那里,只怕会遭来报复。”

沈溪狠狠地咬着牙道:“那劳烦江左丞带我去见见这些人。”

“嗯?”

江栎唯怔了一下,随即点头,“跟我来。”

江栎唯带着沈溪上了官船,此时船舱里还有官兵在对几个贼匪的头目严刑拷问,但这些贼匪都是天不怕地不怕过着刀口舔血生涯的人,一点小小的酷刑根本就无法令他们折服。

“劳烦这位军爷,让在下来问问他。”

沈溪脸上带着狠毒的笑容,走到一个三十多岁一脸狰狞的汉子面前,问道,“阁下可是与官府中人有来往?”

“哈哈哈哈……这么小的屁娃娃,断奶了没有?”

沈溪冷冷一笑,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来,里面并排放着不少银针,都是针灸所用的各种型号的针。沈溪当着众贼首的面“选针”,那贼匪自然不希望沈溪选到那种又粗又长的,但见最后沈溪拿起两根细针,那贼首才略微松了口气。

不就是扎针吗,给我浑身扎几针更痛快呢……

沈溪笑道:“阁下不肯说?”

汉子继续大笑:“有本事尽管往我身上来!”

沈溪没说什么,用针往那汉子头顶的百会穴上扎了一针,汉子连躲都没躲,虽然感觉略有不适,但也算不得什么,冷笑道:“就这点儿本事?”

沈溪第二针跟着出手,这次却是扎的汉子的后背脊椎。

等第二针一下去,汉子身体突然猛地一颤,迅即爆发出一声“啊——”的惨叫。

声音几乎是冲破喉咙吼出来的,就好像人被火焰包围,那是一种痛彻心扉生不如死的体验,比之杀猪声还要高出几倍。

人在地上翻转打滚,身子不断抽搐挣扎,但因绳索捆得严实,他这样在地上滚来滚去,只会让针刺得更深,身体更疼。

不单纯是疼,又麻、又痒、又疼,全身的神经好像同时被调动起来,显得敏感之极。

江栎唯本来不明白沈溪要做什么,等他见到刚才在大刑之下一声没吭的贼头,居然成了这般模样,心里也不由暗自吃惊。他打量沈溪一眼,却见沈溪神色冷峻,心想:“这小子哪里学来的逼供手段?厂卫也不过如此吧!”

半晌之后,那人嗓子都喊得嘶哑了,声音却更加凄厉,沈溪才又拿出一针,在那贼头的肩膀上扎了一针,嘶喊声这才停了下来,不过人已经趴在地上,有气无力,甚至连喘气都有些困难。

“怎么样,是招了,还是继续用刑?”

“我说……我说,是知府大人让我们来的……”

这自诩为铁打的汉子,被折磨得死去活来,这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原则可讲?如果让他选择的话,宁可一头撞死也不愿再承受被沈溪扎针的痛苦。

江栎唯连忙走上前:“你口中的知府,可是汀州知府安汝升?”

“正……正是。”

江栎唯终于舒了口气,现在地方上发生贼寇劫船的事件,根本指证不了安汝升,因为地方剿匪的事主要是由都司衙门和卫所来进行。到时候就会像松江府的案子一样,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不了了之。

“沈公子,还要劳烦你,给另外几人也……扎两针。”

“好。”

沈溪也不客气,直接提着针就走向那些面如死灰的贼匪……

沈溪的“严刑拷问”很顺利,不到半个时辰,就把所有该套出的话都套出来了,江栎唯让人写了供状,并令其签字画押。

“刻不容缓,沈兄弟,我们这就返回汀州府,可以拿人了。”

江栎唯意气风发,拿到安汝升犯罪的铁证,这可是大功一件,不但面子上有光彩,有了证明自身的履历,而且还能加官进爵。

沈溪这才下了官船,跟宋小城交待两句,让他负责殿后,把车马帮伤亡的弟兄都送回去,而他则与惠娘乘船跟在三艘官船后面,沿汀江返回汀州府城。

等沈溪回到船上时,惠娘紧张起身打量沈溪,小声问道:“小郎,官兵没难为你吧?”

江栎唯的声音传来:“陆夫人说笑了,沈公子助朝廷剿灭贼匪,还令贼首画押招供指证幕后之人就是汀州知府安汝升,我们谢他都来不及,怎会为难于他?”

沈溪想到之前江栎唯说,就算事成,也会追究他包庇玉娘和熙儿的事,略微冷笑,只是天色昏暗,这笑容别人察觉不到。

“姨,我扶你到里面去,这就要返程了。”沈溪道。

“嗯。”

惠娘此时就好像个没有主见的小女人,与沈溪相互搀扶进到船舱内。

沈溪把舱门关好,这样就算船上车马帮的弟兄也不知道船舱里发生了什么。他把桐油灯点燃,在昏黄摇曳的灯影之中,沈溪过去想重新拥抱惠娘,但却被惠娘轻轻推开。

“没个正经,你这趟出来,跟你娘说了吗?”惠娘白了沈溪一眼,轻声问道。

外面船号子响起,船头开始调转方向。

沈溪摸了摸脑袋,有些懊恼:“哎呀,一时着急,竟然把老娘给忘了。”

惠娘叹息道:“小郎,你能这么不顾一切来救姨于危难,姨就算死了心里也舒坦,可你到底是沈家的宝贝。沈家要中兴,全靠你了,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你娘交代?”

沈溪撇撇嘴:“姨连命都没了,还交代什么?现在平平安安不是最好吗?我娘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她要知道姨你有危难,怎会让我做见死不救的不义之人?”

惠娘笑了笑,显然有些不以为然。

半晌之后,等外面的船号子平静下来,她才幽幽叹道:“你是天上的星辰,我是不详之人,跟我走得太近,只会祸害己身……”

但沈溪这会儿已经听不见了,因为一天的疲累,加上沈溪自己也曾落水,小小的身子骨找就精疲力竭,刚安静下来,他就撑不住了,靠在惠娘的腿上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九七章罪不容赦

沈溪一觉睡醒,惠娘还靠着他睡着,不知何时惠娘已将搭在身上的衣服披到了他身上,不管尽管如此,沈溪起来还是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穿着一身湿衣服睡觉,醒来后难免身体不适。

把衣服重新披在惠娘身上,沈溪从船舱中出来,此时已经临近中午,但船还没有回到汀州府城。

顺流容易逆流难,这年头没有轮机,只能靠风帆和人力划船,船只行进速度显得极为缓慢。

“沈公子,昨夜睡得如何?”前面官船上,江栎唯正在甲板上看风景,见到沈溪不由笑着问道。

“还好吧。”沈溪回道。

江栎唯笑了笑,善意提醒:“看样子沈公子像是生病了,回去后需要好好调理一下。你不用为家里人担心,我已派人快马传报长汀县城……或者我们回去时,安汝升已伏法。”

沈溪心说,真要有这么顺利就好了,困兽犹斗,更何况是安汝升这样一个类似于枭雄般的人物?要是被安汝升知道事情败露是因为他,能放过沈家上下?本来他全心惦记的都是惠娘的安危,现在他反倒担心起家人来。

终于在太阳西斜的时候,船只停靠在汀州府外的卫所码头上,官兵先下船,有部分人马被调集进城,而沈溪和惠娘则在城外等候。在城中有确切消息传出来之前,沈溪和惠娘属于重点保护对象。

此时城门那边显得波澜不惊,连城门都未关闭,百姓仍旧自由出入。

江栎唯刚下船,就有一顶轿子停到了码头,江栎唯恭恭敬敬上前,从轿子里迎出一名六十岁左右的老者。

那老者身上未着官服,但身边的随从却都是飞鱼服佩绣春刀的锦衣卫,而这老者看似老迈,行止之间却很轻捷,带着一股逼人的英气。

江栎唯跟在老者身后,一直在说着什么,沈溪距离有些远听不清楚,但大致知道是在汇报昨夜的战况。

“很好。若将贼人拿住,即刻送到此处来见我!”老者说话声音浑厚,沈溪远远便能听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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