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痛不痒的太平药方,当然治不好病了。
连俞太后身边伺候的宫女们都猜出了几分。
刚愎自用的俞太后,却未想到赵院使已暗中背叛了自己,开出的药方治不好病,令她日复一日地躺在床榻上养着。
俞太后怒骂赵院使:“混账无能连哀家的病也治不好哀家再给你一个月,若无好转,哀家定让人砍了你的脑袋”
赵院使连连磕头告饶:“太后娘娘息怒,微臣一定尽心竭力,一定早日治好太后娘娘的病症。”
心里却暗暗嘀咕。
将俞太后的病治好,他的脑袋哪里保得住。
就在此时,一个宫女走了进来禀报:“启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和顾山长前来觐见。”
俞太后:“”
俞太后所有的表情在瞬间凝结,神色僵硬。
芷兰玉乔对视一眼,俱都垂头不语。
过了许久,俞太后才重新张口:“让她们进来。”
该来的总要来。
躲几个月不见,总不能躲上一辈子。
俞太后命人将自己扶着坐到了椅子上,如此,也能稍显端庄威严一些。然而,这个举动,并未令她复杂矛盾的心情平静下来。
脚步声渐渐入耳。
俞太后只觉喉咙发紧,一颗心似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手心后背无端地冒出冷汗。
直至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真的太熟悉了。
俞家顾家隔邻而居,她和顾山长同一年出生,自牙牙学语之日便相识。她们是年少时的挚友,志同道合,曾为同一个目标并肩同行。
哪怕各自的路途分了岔,顾山长也依然是她心目中最重要的人。
顾山长的面容,如镌刻在她心中一般,实在太熟悉了。
俞太后全身的血液汩汩流动,鼻间泛起强烈的酸意,一声“娴之”脱口而出。回应她的,是顾山长复杂又憎恶的目光。
这两道目光,如两柄利箭刺中俞太后的胸口。
俞太后呼吸一窒。
谢明曦的目光掠过俞太后掩不住痛苦的脸孔,心中冷笑连连。
是俞太后狠辣无情,斩断了昔日情谊。她现在还有什么脸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儿媳见过母后。”谢明曦裣衽行了一礼,声音打破了满室的沉默和凝滞:“母后一直在养病,师父不忍来惊扰。听闻母后今日病症有了起色,师父心中欣慰,今日特来探望母后。”
顾山长身形略显瘦削,面容和四年前离京时一般模样。满头的乌发挽起,只簪了一支银钗。
岁月实在优待顾山长,只给了她优雅成熟。
俞太后却是白发苍苍皱纹满额满面病容。和顾山长一比,相差千里。
任谁看了,也不敢相信两人竟然同龄。
顾山长也随之行了一礼,却一言未发。
她怕自己忍不住,一张口便会怒责出声
第九百二十五章决裂二
过了许久,俞太后才勉强找回自己的晦涩低哑的声音:“坐下说话吧”
谢明曦微笑着应了,在俞太后的下首坐下。
顾山长默默地坐在谢明曦的身侧。
谢明曦如往常一般,关切地询问俞太后病症和每日饮食服药的情形。
俞太后心不在焉地应对几句,一双眼忍不住频频看向顾山长。她既想张口令谢明曦退下,又下意识地畏怯和顾山长独自相对,心情之复杂,无法以言语表述。
谢明曦不紧不慢地说了一通话,然后才道:“母后和师父有几年未见了,想来定然有些话要说。儿媳暂时告退片刻。”
俞太后脱口而出:“等等”
话一出口,便知不妥。
果然,谢明曦故作讶然地看了过来:“莫非母后希望儿媳留下”
俞太后:“”
当然不能。
这是她和娴之两人之间的恩怨。岂能容旁人在侧
更何况,谢明曦言语犀利如刀。真将谢明曦留下,只怕自己今日会被气得吐血。
俞太后定定心神,缓缓道:“你先退下。芷兰,玉乔,你们也都退下。”
宫女们应声而退。
谢明曦站起身来,轻声对顾山长说道:“师父,我就在门外候着。若有什么事,张口唤我一声便是。”
俞太后病得连走路的力气都欠奉,无需担心师父会吃亏。倒是师父,今日可得悠着点,别将俞太后当场气死才好还没到闭眼归西的时候呢
顾山长略一点头。
片刻后,寝室里的人退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俞太后和顾山长两人。
俞太后看着顾山长。
顾山长没有回视,目光看向别处。
一盏茶过后,还是无人张口。
又过一盏茶功夫,俞太后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娴之”
“太后娘娘还是叫我顾山长吧”顾山长冷冷张口:“这一声娴之,我委实担当不起。”
俞太后心中一痛,没再纠缠称呼的问题,很快改口:“也罢,你做了大半辈子的山长,哀家称呼你山长便是。”
“霁哥儿他们几个,如今都随着你读书。哀家听闻后,心里也极是欣慰欢喜。以你的才学,给几个孩童启蒙读书,绰绰有余”
顾山长淡淡打断俞太后:“我教导阿萝读书,其余几个顺便一同读书而已。”
俞太后:“”
俞太后被噎了一回,也不动气,心里反而浮起丝丝欣喜。
娴之肯来看她,还肯和她说话。
或许,娴之还惦记着昔日的友情,并无和她彻底反目决裂之意。哪怕是娴之冷言冷语出言讥讽,她也能一一忍了。
顾山长终于抬眼看了过来,正好捕捉到俞太后眼底那一丝掩饰不住的愉悦。心底竭力压抑的愤怒憎恨骤然涌了上来。
原本计划好的冷静决裂,也被抛诸一旁。
“太后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