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碗里倒酒,扳着硬头狼的脑袋,一碗酒灌下去
“咳咳咳”
硬头狼连续地咳嗽着,陈叫山又倒一碗酒,再次灌下去
听周永说,镇魂抑魄散与白酒相配,药力愈能发挥于极致,喝酒越多,药力越猛
陈叫山将整整一坛子酒灌进了硬头狼肚子里
一转头,陈叫山见窗外天色已近黄昏,在硬头狼脸上又扇了扇,硬头狼脑袋像拨浪鼓晃着,嘴巴“突突突”地喷着酒气,却是吭不出一声来
陈叫山站起身来,将手枪装好,走到屋子一角,打开了高柜上的收音机
“新新广播电台,最新前线战报:某集团军于今晨,同日寇在察哈尔洼镇展开激战,一团将士英勇牺牲至此,察哈尔全省沦陷”
收音机里传来一个靡靡女声,陈叫山连忙扭动调频旋钮,收音机顿时发出“唧唧唧唧”的锐声来
终于,陈叫山调到了一个戏曲频道,里面传来一阵昆曲
“銮舆三顾茅庐,汉祚难扶。
日暮桑榆,深渡南泸。
长驱西蜀,力拒东吴
美乎周瑜妙术天数盈虚,造物乘除,问汝何如”
听着昆曲,想起方才听到的察哈尔全省沦陷之消息,陈叫山扬起头来,久久难掩心底悲怆,鼻子一热,两行热泪,几欲滚出
转头去,望见斜靠在椅子上的失魂状态的硬头狼,陈叫山牙根一咬,生生将热泪逼回了眼眶里
陈叫山深吸一气,见窗外已经完全黑透,便架起硬头狼,朝外走去
第696章巧夺粮食
处于失魂状态的硬头狼,被陈叫山架着,两腿尽管好比煮得过烂的面条,稀软颤颤,几难撑身,但终究尚能迈步,且兼陈叫山以暗力相扶,一步一步,出了宅院
白府各处皆挂着红灯笼,橘子状的,长条状的,将白府映得红红亮亮。
看见陈叫山架着硬头狼在走,浓烈的酒气,一股股在空气中散开,白府的守卫们,无人敢上前来助力相扶,亦不敢拦住询问,反倒是尽量地退着步子,离得远远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这是陈叫山的一场大的赌局
倘若正面与硬头狼开战,惊扰了郑团长为首的各处势力,前来支援助战,陈叫山知道:不但兄弟们有全部送命的可能,更重要的是,硬头狼要么发令紧急转运粮食,要么,心再一横,放火焚毁粮食
如此,所有努力,尽付东流
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赌一回
陈叫山通过周永了解到:硬头狼喝醉酒后,脾气相当暴戾,若有不识趣者,多一句话,多一个动作,甚或多一个眼神,触了硬头狼之逆鳞,或惹其不爽,硬头狼拔枪杀人,亦是常态
另外,硬头狼既为张先生的奴才狗腿,整个白府的人,便受其影响,更多奴才属性,对于从上海过来的人,敬畏万分,惟恐不周之处,倒了靠山,断了财源
而近,姓张的成了汉奸,硬头狼亦成汉奸,白府上下,皆为汉奸
凡汉奸者,骨头必软,摇尾乞怜,奴颜婢膝,奴才之特性,已然浸透于全身每一滴血中
陈叫山以“神秘特使”的形象,孤身来白府走上一遭,赌的正是这些
他相信,包括硬头狼在内的所有人,无人敢去质疑、责问来自上海的神秘特使。因为,那是靠山,那是财源,那是主子的权威所在,怎可冒犯
退一万步讲,万一有人跳将出来,将赌局打破了,颠覆了陈叫山也早已经想好了应策:先一枪打死硬头狼,再奋力还击,击毙更多的奴才汉奸,纵是自己最后倒下了,又有何惜
灭了一个大汉奸,杀了一群小汉奸,保全了诸多兄弟们,免遭流血牺牲,死我陈叫山一人,那是大赚特赚,千值万值
现实情况,比陈叫山预想的,要顺利得多
陈叫山架着硬头狼,来到汽车前,开车门,将硬头狼抛入汽车中关车门,发动汽车
白府里,没有一人前来阻断
甚至,汽车行至白府大门,陈叫山将车灯打亮,“嘟嘟”响几声喇叭,便有两个门卫,猫着腰,赶紧将大门打开
一群奴才
汉奸嘴脸
可憎
可恨
可悲可叹啊
当硬头狼完全复苏于常态时,已是第二日中午了,足见陈叫山以镇魂抑魄散,配辅白酒,其药力多么强劲
硬头狼被窗格间射入的阳光,晒得眼睛难睁,以掌遮挡之,环视房间布局,努力回忆着
硬头狼猛然看见,三道长长的人影,出现在自己面前,转头一看,脸上的肉顿时揉挤成七七八八
“你们”
硬头狼话刚出口,周永一脚蹬过来,硬头狼连同屁股下的椅子,整个一后翻,青皮脑壳,在地上“咚”地一响
邱大为犹不解气,一步上前,踏在硬头狼胸膛上,“狗汉奸”拳头高扬,便要砸下
陈叫山一把拽住邱大为的袖子,示意邱大为和周永不要冲动
“白爷,让你受委屈了,实在对不住”
陈叫山没有那么凶神恶煞,一脸的笑容,比窗外的阳光,还要灿烂得多
“陈陈陈陈”
在硬头狼眼中,陈叫山那一脸的灿烂笑容,比周永和邱大为的怒目圆睁,更为可怕惊恐之下,嘴唇哆哆嗦嗦着,硬是没有说出完整的话来
“别紧张,别害怕,白爷,我只想跟你做个买卖”陈叫山说,“上回我拜访白府,就跟白爷提过的,有合适的买卖合作机会,白爷得照顾着点儿,白爷你答应过的啊”
“求求求求你你你们别别杀杀杀我”硬头狼像是从冰窖里捞出的人,说话都困难。
“白爷说哪里话做买卖嘛,什么杀啊死啊的,哪里有”
硬头狼眸子中闪过一丝光芒,终于定了神,“只要你们放过我,你们要多少钱,都行,都可以,我全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