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炮终究是土炮,极不稳定,一连放了三炮,居然忽地哑了炮,火捻子哧哧地燃着,炮弹却没有打出来,发炮的江匪急了,连忙跪在地上检查了起来
趁着这当口,陈叫山站起身来,朝那艘装着马匹的驳船跑去,边跑边大声喊,“侯帮主,你带兄弟们赶紧后撤,不要顾船了,我带人过去灭那土炮”
陈叫山、饶氏三兄弟、大头、二虎、满仓,骑上了七匹马,陈叫山两腿一夹马腹,大声命令,“走南边迂回过去”
“驾”
“哒哒哒哒哒”
陈叫山领着兄弟,骑马冲进了南边的草丛中,一直朝南跑,最大限度躲开土炮攻击范围
马蹄飞扬,草屑迸溅,草茎哗哗
侯今春不甘心后撤,觉得这么多货物,被土炮肆意轰炸,损失实在太大更何况,船上还有十九木箱的金银财宝,那是一笔惊天财富啊
许多船帮老兄弟们,也不同意后撤,纷纷叫嚷着,“人在船在,绝不能丢下我们的货”
兄弟们正叫嚷着,犹疑着,突然,有一位兄弟喊,“船下有人”
果然,大家仔细一听,船底传来了“嘭嘭嘭”的声音
“快快”侯今春知道这是刚才那些跳江的江匪,潜水过来凿船了,便大声吼着,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上船,快上船,下水鬼钩索”
“嗡嗖”
“嗡嗖嗖”
钩索手们将水鬼钩索在手里绕着圈儿,抛甩着,猛地投入江中
随着水鬼钩索的不断游移探位,有江匪被钩抓住,钩索手咬牙狠命地拉拽
“嗖嗖嗖嗖”
水鬼钩索一上一下,一飞一落,一拉一顿间,江面顿时变得一片鲜红,一股股的血,在江面上蜿蜒着,打着旋儿,又被浪花冲卷
鲜血、水花、钩索错乱间,渐渐有人的肠子、脏腑,灰色的,褐色的、红色的,不断冒出江面,肠子盘转一团,被水浪卷了,缠缠绕绕
有个别钩索手,正准备提拽,猛地感到水下力量巨大,情知不妙,刚要松手,忽有江匪拽着水鬼钩索的牵绳,疾速从水下跃出,一把将钩索手扯进江水中,“噗”一匕首,钩索手的脖子被生生割断
“妈的,反了天了”侯今春大怒,将匕首咬在了嘴里,大喊,“兄弟们,跟我下水里去,灭了这些狗日的”
第480章水陆大战
江上万珠跳溅,水下幽幽暗暗。
侯今春咬着匕首,一跃入水,袖管和裤管,立时鼓胀起来,一节节抖,忽一肥,忽一瘦,头发顿如最细的水藻,飘摇无根
水下浓浓的血腥味儿,处处发散
侯今春将嘴上的匕首取下,在右手反握了,眼前仿佛蒙了一面红纱。一个接一个的水泡儿,从口鼻前,糖葫芦般连着串地冒,皆红色,透透亮亮,像秋天熟透的葡萄
待侯今春和一众船帮兄弟入了水,船上的钩索手,便将水鬼钩索提拉了出来,以防伤了自家兄弟。
江匪之潜水客们,断断没有料到,船队会有水鬼钩锁这般厉害的武器他们一手执凿子,一手执铁锤,甫一靠近货船,还未凿上几凿,便觉着有铁钩袭来,身形在水中动闪不及,便被钩挂住了
水鬼钩索游甩提挂间,钩破肚皮者,钩中下巴者,钩住下裆者,惊慌失魂,闪避不及,肠肠肚肚被钩挂出,喉管被钩断,裆下的一鞭双蛋,亦被钩挂得稀烂
侥幸躲过一劫的潜水客,怎敢再凿船于水下一个倒翻,拧腰,连忙向江心逃去
侯今春在水下探视,身子翻来翻去,忽感一个滑溜溜、软乎乎的东西,缠住了自己脖子,一匕首扫过去,用手一揪,原来是一节潜水客的小肠
潜水客已逃向江心,他们晓得船上有弓箭,不敢出水,依旧于水下游走。
个别潜水客的身上流着血,一游一进间,血水拖成长长弯弯,一根根红丝线相互缠绕了一般
侯今春在船下游荡一下,左脚在船底一蹬,折返身子,朝江心追去
侯今春一转身,其余船帮兄弟,纷纷跟随了去
阳光插进江水中,一束光长,一束光短,幻幻闪闪,明明灭灭,零零星星的细细颗粒,在阳光幻照下,于水下钩织着一幅奇异的画,画面绚烂而诡异,又不停变化
水下的人,双臂于前分划着,双腿分侧而蹬,状如水蛙,随着划动蹬水,腰间,腿弯处,裤管前,不停有水泡儿忽闪,一溜儿朝上蹦,一个个地破灭了,一个个再又续了上来
潜水客皆穿黑衣,侯今春和船帮兄弟,大多穿灰色衣裤,两相分明
暗流湍急,颗粒浮游,光暗光明,水泡灭续间,黑色与灰色,绞缠在了一起
一样是以命搏命,一样是白刃红血,一样是你死我活,但水下的缠斗,充满了虚幻之象,较陆上搏杀,全然两种感觉
水下的人,一个个若悬浮在天,袖管裹风,脚踩祥云,游移动转,慢而缓缓。
侯今春抓住了一个潜水客的脚,那潜水客为了挣脱,整个身子环拧起来,想拧了侯今春的胳膊,侯今春却也随着他环拧起来,一个方向拧转,趁势将匕首握紧,划出一道流线,朝潜水客刺去
潜水客亦有防备,反手一钉锤敲来,连带着一连串细密的水泡,朝着侯今春的脑袋而去
侯今春朝后仰了,身子如一条海带,缠绕一圈,手腕再一抖,匕首尖尖朝上,改刺为挑
潜水客手里的凿子顺势到了,顶在了侯今春的匕首上,两人同时间翻转着,一圈转过来,凿子和匕首分离开了,两人的脚又踢到了一起
侯今春吐着水泡,见那潜水客连连地踏水蹬击,晓得他需要换气了,胳膊便顺势一缠,绞住了潜水客的脚腕
侯今春脑袋朝下,手掌掌心朝上,一下下抬拨水,脚尖成钩状,连环套踢,使得身子直往水底坠,死死拖住潜水客,使其不得出水换气
水下发力,必须借助水流之势,侯今春倒栽葱一般,使劲下坠,潜水客感觉胸闷无比,急着要出水换气,却又不能,便连连以掌划水,借助江流顺势,欲将头脚倒位的侯今春拖移过来,以凿子捅戳
一股股的水下暗流,一涌一冲,两人的衣衫,絮絮飘飘,皱皱纹纹
潜水客的凿子,朝着侯今春的肚皮戳来,侯今春身子一折,虚闪飘移,躲了过去
侯今春只有一把匕首,潜水客却是左手凿子,右手钉锤,侯今春心知:这些潜水客们,在水下的功夫,相当了得,若不及时将其结果了,如等他偷闲换了一口气,自己必然讨不到多少便宜。
侯今春重新将匕首椰在嘴里,不过不是起先那般横咬,而是端端竖着咬,两条胳膊全然腾了出来,在水下一翻,分别握捏住了潜水客的左手右手
潜水客急于挣脱,两腿连连荡水,侯今春瞅准时机,小腿一回钩,身子朝前再一窜,脖子缩着,再又伸展,脑袋朝前一拱“噗”一下,将嘴里的匕首,生生戳进了潜水客的喉管上,借着势,再一摆头,匕首一横扫,“噌”一下,潜水客的喉管被齐茬茬割断,一团红血,笼了大片水域,侯今春感觉眼前被蒙上了红纱
水下的激战,惨烈而幽幽,岸上的奔袭,一刻未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