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此次南下之旅,便是和儒家为敌之旅。
恨屋及乌,南方的士大夫们会把景王视为敌人。
这特么还怎么夺嫡?
道爷并未反对,难道是默认了裕王将会成为太子?
而且,就在蒋庆之南下没多久就来信京师,让裕王隔几日就去城外墨家基地实习。
是的,蒋庆之在书信中用的是实习这个词。
群臣沉默的看着裕王兴致勃勃的去城外,看着他有些疲惫的回城……
每日忙碌不休。
至此,再无人怀疑蒋庆之的立场。
从头到尾,这厮支持的都是裕王。
作为未来的太子,皇子的姿态该是谦逊的。面对重臣,他甚至该拿出学生的姿态来。
虚心,谦逊……
但平静已久的裕王今日突然开炮,姿态咄咄逼人。
严嵩一怔,想到了严世蕃对当下宫中局势的分析。
——蒋庆之看似一碗水端平,可我敢打赌,他支持的是裕王。
至于原因,立长!
严嵩赞同这个看法,在他看来,除非皇长子是个棒槌,或是有什么缺陷,否则这个规矩不能打破。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一旦这个规矩被打破,后人就会有样学样,至此再无宁日。
崔元叹息,说蒋庆之城府深沉,在两个皇子之间维系平衡多年而不动声色。
但最大的一个问题浮现。
裕王,该站在哪一边。
或是说,他会站在哪一边。
舆论认为,裕王会站在中间。
也就是不偏不倚。
墨家是儒家死敌,站队墨家会让此刻依旧是个庞然大物的儒家愤怒,随后带来的压力会让裕王苦不堪言。
新政是一次冒险,道爷聪明,不会把两个儿子拉进来。
所以,外界认为裕王于公于私都不会站队。
但今日!
他站队了。
我站墨家!
墨家背后是谁?
蒋庆之!
儒家死敌!
蒋庆之代表着什么?
新政!
新政的目的是什么?
吃儒家的肉!
卧槽尼玛!
瞬间,重臣们不淡定了。
未来的太子,他竟然站队了?!
作为过街老鼠,徐阶最近很是沉默。没事儿不开口,没事儿不表态。
就像是一个傀儡。
徐阶飞快看了道爷一眼。
道爷的眼中多了些诧异之色,显然也有些意外。
新政之事,朕和庆之一力为之,两个皇子不该卷进来。
徐阶竟然有一种想大笑的冲动。
帝王不想儿子卷进这个乱局中,可儿子却主动跳坑。
这事儿,越发有趣了啊!
道爷迅速恢复了平静,“散了吧!”
重臣们告退,出殿时,每个人的目光都在裕王身上停顿了许久。
裕王平静的微笑着。
仿佛不知道自己那番话会带来什么。
当外界得知他站队墨家和蒋庆之后,会引发什么,他仿佛也不知道。
“殿下,哎……”朱希忠本想说些什么,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王以旂追上朱希忠,“裕王表态可是长威伯的安排?”
朱希忠摇头,王以旂一怔,“裕王为何如此不智?”
“你问我,我问谁去?”朱希忠苦笑,“原先裕王木讷,自从跟着庆之读书后,那木讷之后的锋芒不时闪现。令人头疼。”
殿内,道爷盘膝坐下。
黄锦点燃了几炷香,烟雾飘渺中,道爷淡淡的问,“为何?”
门外,裕王说:“宫中孤寂,我和老四有个私密地方,不时聚聚,想来父皇知晓。”
道爷点头,“小孩子的玩意儿,朕没在意。”
“有一阵子,我生病没去。一次我心血来潮,悄然去了那里。见到老四和身边内侍争吵。那内侍说,如今裕王多病,正是殿下翻身的好机会,先生们都说了,让殿下没事儿就出宫去转转,去城外狩猎……让外界看看殿下的身子骨强健……”
裕王干咳一声,“那阵子我感染了风寒,病情缠绵。”
这年月一场风寒就能送走人,道爷为此还紧张了一阵子,永寿宫的医书被他几乎翻烂了。
“事儿不大。”裕王停顿了一下。但在道爷和黄锦看来,若是景王照做,就是在缠绵病榻的裕王背后捅了他一刀。
可这无可厚非,不是吗?
“老四如何说的?”道爷问道。他最不希望看到兄弟阋于墙的那一幕。
“老四说……”
裕王再度停顿,这一次停顿的时间很长,不像是回忆,而像是有什么情绪在涌动,他需要先整理一下心绪。
“告诉那些人,我宁可为民,也绝不会在背后捅三哥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