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节(2 / 2)

孰料门房却苦笑道:“老爷,来人并无拜帖。”

“什么,没有拜帖?”

所谓拜帖,顾名思义便是拜访别人时所用的名帖。

华夏是个非常重视礼仪的民族,尤其是在这个年代更是如此,这年头如果要登门拜访别人最好是要提前两天便告诉主人家,以便让主人有所准备。

如果你有急事不能提前告知主人想要当天拜访也可以,但至少也应该送上一张拜帖并准备一份礼物,将拜帖和礼单放在拜匣里送过去,可如果连拜帖也没有空着手上门的这种一般都是恶客,是很没礼貌的行为,遇到脾气不好的主人搞不好会被打出门外的。

所以当听到对方居然连拜帖都没有便登门拜访时孙承宗便是愣住了,他身后的老仆更是勃然大怒,怒道:“什么恶客居然如此无理,老爷亲且坐,待老奴拿大棒子将他赶出去。”

“诶……不必如此。”孙承宗赶紧喊住了他的老仆,问门房道:“来人可自报姓名?”

门房苦着脸道:“老爷,来人自称是户部尚书王永光,小人实在是不敢将他赶走啊。”

“原来是他啊。”

孙承宗无奈的笑了。

“好了,你去将他带进来吧。老高,你也别生气了,赶紧去里面沏一壶好茶过来。”

“喏!”

很快,老仆转身便离去。

孙承宗妻子早逝,一直没有续弦,所以至今孤身一人。

他共有七子,其长子孙铨,现任山东高苑县知县,其他的几个儿子全都在北直隶保定高阳老家,由于他不喜奢华,家中仅有老仆和门房两个仆人,连丫鬟也没有,所以家里象做饭做菜这种杂事都是姓高的老仆在做。

很快,脚步声传来,现任的户部尚书王永光快步走了进来,看到含笑站在门口的孙承宗后他赶紧朝着他深深做了个揖,恭声道:“孙阁老,下官此番冒昧前来,还望您老莫要见怪,实在是事情太急,下官实在是等不及了。”

孙承宗微微一笑,指着旁边的凳子道:“坐吧,有孚。你可是稀客啊,老夫这里可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你,只有一壶清茶,还望你不要嫌弃。”

这时,老仆已经端着茶壶和两个茶杯走了过来,分别为两人倒上茶水。

孙承宗端起茶水笑道:“这茶叶可是前些日子信国公府的夫人派人送给老夫的,老夫寻思着收点茶叶也不算是收受贿赂,所以也就收下了,你尝尝看味道如何?”

“那下官倒是要尝尝才行。”王永光笑了起来,端起茶杯品了一口,随即颔首道:“入口微苦,随后却有一股甘甜之味萦绕舌尖,清新凝神,确实是好茶。”

“哈哈哈……”

孙承宗笑了起来,“按理说有孚你既然开口说了好,老夫应该送你一些,但这些茶叶老夫也不多了。再说了,你可是咱们大明的户部尚书,掌管着大明的钱袋子,弄点好茶对于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老夫也就不做那打肿脸充胖子的事了。”

王永光苦笑着放下了茶杯,“孙阁老您这句话可是说错了,咱们大明的户部是什么样您身为阁老难道还不清楚吗?虽然如今才九月份,但如今户部的库房里银子已经不足六十万,这还得省着点用才能熬到明年开春。

可如今满朝上下都是伸手要银子的,下官这个户部尚书当得实在是太难了,有时候下官是真想扔下这副担子回老家。”

“你啊……”

看着在自己面前诉苦的王永光,孙承宗是微微一笑,脸上没有任何的波澜,只是低着头又喝了口茶。

人在官场混,谁没有几幅面具,王永光的这番诉苦的话自然是真的,但孙承宗若是真信了他就是傻子。

正所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王永光的表演虽然精湛,却瞒不过孙承宗这只老狐狸,只见他微微一笑:“好了有孚,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的这番话留着跟陛下说吧,你若是还这样,就莫怪老夫下逐客令了。”

“嘿嘿……”

王永光有些尴尬的笑了起来,低声道:“孙阁老,下官此番的来意想必您是清楚的,虽然如今户部没银子,但城外可是放着一千八百多万两银子和数十万两的黄金啊,这些银子若是能全部充入户部,那可是解了户部的燃眉之急了,至少几年之内户部便再也不用为银两发愁了。”

第1258章铺路

看着王永光那略带尴尬的神情,孙承宗故作不解道:“有孚所言有理,既然如此你为何不上书陛下,请陛下下旨将那些银两直接押解入户部呢?毕竟你作为户部尚书,对此事是最有发言权的。”

王永光老脸一红:“孙阁老何必戏弄下官,若是事情这么简单下官又何必跑来打扰您呢。”

孙承宗冷冷一笑,脸上露出嘲弄之色:“有孚,老夫知道你们的想法,既想要这笔银子,又不想向信国公低头?可老夫倒要问一句,只想着占便宜不吃亏,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若是有劳烦你也说给老夫听听,老夫也想去捡个便宜。”

王永光的一张脸已经涨成了紫色,只见羞愧道:“孙阁老教训的是,只是此事关乎吾辈读书人的颜面,若是轻易向一介武夫低头,岂不是堕了读书人的脸面?”

“脸面?”

孙承宗被王永光这句话给气乐了。

“什么是脸面?你给老夫记住,面子是别人给的,脸却是自己丢的,想要脸面那就得靠自己挣,你们自己没本事替朝廷挣银子,别人送来了你们连这点脸面都不肯抛下,还指望着别人把银子跪着送到你们跟前求你们收下么?

若是这般,老夫也将丑化说在前头,这样无能的官老夫是要弹劾他的!好了,你先回去吧,好好想想老夫刚才的话,若是还想不通,那就别怪老夫上折子,请皇上下旨将那些银子送回江南或是收入内帑了。”

“是……多谢阁老指点。”

王永光满脸羞愧的走了,在他走后不久,朱国桢和韩爌联袂而来。

将两人迎进门来后,孙承宗笑道:“你们来的可真不巧,方才有孚刚从老夫这里离开,你们若是早来片刻,说不定就碰上了。”

韩爌轻哼一声:“碰上又有何用,我和平涵公(朱国桢)原本就是来你这里躲人的,巴不得一个人都不见呢。”

说话间三人相继落座,姓高的老仆赶紧端来茶水。

朱国桢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这才对孙承宗道:“恺阳公,这都三天过去了,那帮子家伙死活不肯低头,我与虞臣(韩爌)却是担心那队押运银子的江宁军一怒之下带着银子返回杭州,那可如何是好?”

“这也未必没有可能。”孙承宗皱起了眉头,“老夫也正是因为担心此事,这才提议陛下以三日为限,让朝中百官各抒己见,这样一来咱们也好说话,可没想到那些人居然如此固执,适才王永光来找老夫,就是想让内阁向陛下上书,请陛下下旨,然后他们顺水推舟的将银子收入户部,这样一来皆大欢喜,只是被老夫拒绝了。”

“哼,尽想美事!”韩爌顿时就怒了:“前些日子他们弹劾信国公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起劲,现在看到人家把银子送来了,一个个眼珠子全都红了,想要银子却又拉不下这个脸,却想着让咱们三个替他们背锅,凭什么啊?老夫宁愿将这些银子送回杭州也不愿意替他们擦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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