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焕沉默了下来,孙承宗说的并非是杞人忧天。
经过这两年的打击和封锁,满清的国力虽然有所衰弱,但俗话说哀兵必胜,在生死存亡的压力下,满清必然会战斗力爆棚,即便全歼了黑沙岭上的清军,但盛京至少还有六七万大军等着他们,届时还不知道鹿死谁手呢。
确实如孙承宗所说,在拿下了五名山峰后,清兵的抵抗也变得愈发的顽强,甚至还不断发起反击,祖大寿所部的攻势也变得暂缓下来。
江宁军的攻势也同样不太顺利,虽然江宁军火器犀利,又有火炮支援。但随着战事的持续,清军也发现江宁军的火炮也不是万能的,只要有完备的掩体或是在对方炮击时躲入壕沟,就能将伤害减少到最低。
有了这个发现后,杜度立刻下令黑沙岭上的清军一边抓紧时间挖掘新的壕沟,一边弄出了新的战术,那就是让清军躲在掩体和壕沟里抵抗,这样一来江宁军的进攻速度便被大大降低,一时间战场上陷入了僵持阶段……
黑沙岭呈长蛇状,蜿蜒盘旋在神经的南边,由于交通不便,所以除了官道之外,并不利于大队人马的通过。
吴三桂在得到孙承宗的同意后,率领一千骑兵悄悄的从左侧的一条小路绕过了黑沙岭。
经过一夜的赶路,第二天上午轻装简骑的他们已经避开了清兵布下的探哨绕到了黑沙岭的后方。
在确认已经绕过了黑沙岭后,吴三桂先是下令开始吃干粮喝水,再休息了一个上午后,这才下令全军继续前进。
在长长的队伍里,不时能看到一些夜不收时而策马狂奔,时而牵缰立马,有时还下马仔细察看,然后一行人又呼啸而去。
队伍行至傍晚时分,到了一条被当地人称之为露水河的地方,吴三桂勒住了马缰,他身后的几名骑兵也同时停了下来。
随即响起唏律律的一阵马叫嘶鸣,虽然吴三桂这支骑兵都是一人三马,但连续跑了大半天的路,人和马都很疲惫了,胯下的战马还是不住打着响鼻,鼻子喷着浓浓的白气,很显然是累的。
吴三桂指着前方那条并不宽敞的河流道:“过了这条露水河就是一马平川,鞑子若有粮草囤积的话应该就在这附近。”
一名军官好奇地问道:“少将军,大军作战首重粮草。鞑子在黑沙岭上既然屯有重兵,为何不将粮草放在黑沙岭,这样一来既安全又便利,反而舍近求远的将其放在露水河边?”
这里要说一下,吴三桂虽然只是一名千总,但无论是他的父亲吴镶还是舅舅祖大寿都是总兵以上的官职,所以下面的人都喜欢尊称他为少将军,而他也很享受这个称呼,因为在他看来以他的能耐当上将军那是迟早的事情。
吴三桂笑道:“你们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粮草放在黑沙岭固然是便利了,但你们有否想过黑沙岭战事若是长期僵持不下还好,若是战事不利或是溃败,鞑子仓促间哪里能将那么多的粮草带走?
况且从盛京到黑沙岭不过数日路程又是一马平川,运送粮草极为方便,若是我所料不差,此处位于战事后方,鞑子绝不会想到我军居然敢派出轻骑袭扰他们的粮道。
所以随身携带的粮草一般不会超过三日,其余所需粮草都会从后方运来。最多也就是在露水河附近设立一个囤粮之所,这样一来鞑子可退可守,也不用为粮草发愁,何乐而不为呢?”
“少将军高见!”
周围几名百总听后纷纷竖起大拇指,脸上露出钦佩的神情。
不得不说在祖大寿和吴镶的教导下,吴三桂军事水准还是不错的,无论是行军、布阵还是安营扎寨乃至探查分析敌情都在一般水准之上。
就在这时,两名夜不收打马飞速驰来,来到吴三桂前下马拱手禀报道:“启禀少将军,前方发现鞑子的一个小型囤粮之所,据小人估算,那里的粮草至少有一千石左右,周围有数百鞑子看守。”
“终于找到了!”
听到这里,无论是吴三桂还是周围的军官无不大喜。
第0745章顾虑重重
大喜过望的吴三桂又问道:“你们真的瞧清楚了?确实只有五百守军?”
“确实只有五百余守军。”夜不收回答道,“而且这个情报也不仅是小人查探到的。”
“哦……不止是你们,还有谁?”
一听到这里,吴三桂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芒,“此处怎么会有别人?”
看到吴三桂脸上变色,夜不收才喏喏道:“小人在前方查探的时候正巧遇到了几名江宁军的同行,双方会和之后一同发现了这个囤粮之所。”
“江宁军的夜不收?”吴三桂失声喊了起来。
“江宁军……他们的夜不收怎会……”
吴三桂的语气又是吃惊又是有些苦涩,他之所以请命袭扰清军粮道,就是为了跟向众人证明大明不是只有杨峰能打,他吴三桂同样不弱与人,没想到即便是来到这里还是避不开江宁军。
看到吴三桂沉默不语,夜不收面面相窥了一下,为首的才轻声道:“少将军。”
吴三桂一摆手,装作轻松的说:“哦……没事,不知那些江宁军的夜不收来了没有,请他们过来一下,就说我有事询问。”
“喏!”
很快,这名夜不收带着一队骑兵来到了他的跟前。
为首的夜不收朝吴三桂行了个军礼沉声道:“江宁军夜不收第二大队百总赵老黑见过千总大人!”
听到这里,吴三桂的嘴角抽搐了两下,勉强笑道:“罢了,都是自家兄弟,赵百总辛苦了!”
不止是吴三桂,周围几名辽东军的夜不收和军官相互对视了一眼,眼中也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
按理说吴三桂年纪轻轻就已经当上了千总,已经算是年轻有为了,但他并不喜欢这个称呼,而是喜欢人家称他为少将军。
辽东军的人都知道他的脾气,所以平日里都不会称呼他的官职,今天这几位江宁军的同行却是犯了吴三桂这个小小的忌讳。
吴三桂虽然年轻气盛,但也不会鲁莽到因为这个而训斥别人的地步,更何况不知者无罪,人家这么称呼他也没错,他轻咳了一声后重新打量了一下这队江宁军的夜不收。
这个时候虽然已经是二月,但辽东依旧是冰天雪地,来报告的为首的夜不收穿了一身厚厚的羊皮大袄,头上也戴了一顶北地常戴的毡帽。衣袍毡帽半新不旧的,甚至有些破损,加上他那朴实粗黑的脸容,任谁第一眼看到他,都会以为他只是当地一个普遍民户。
只有看到他偶尔眼中闪过的精光,毡帽下隐现的铁盔寒光,还有腰间别着一把厚实的弯刀,才会让人惊觉他的不简单。
一阵寒风刮来,拂在脸上隐隐有让人痛楚之意,年轻人羊皮长袍被两边吹开,露出里面厚实的那套闪着寒光的铁甲。
尤其是吴三桂还发现,无论是赵老黑还是他身后的同伴,每个人身后都背着一支明显跟棕贝丝有很大区别的火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