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2)

长安[重生] 吹风成曲 5676 字 2021-01-23

说完,柴筝深深吸了一口气,乐清那张永远苍白板正的脸在她脑海中浮现,柴筝心道:师父,对不起了,不管你出于何种目的禁用雪落平谷这一招,我今天都不得不冒险一试。

心里默想一遍,就算是告了罪,柴筝将手里的匕首平举胸前,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一线刀光重新在眼前闪过,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和睥睨无双的冷清,柴筝的手指发凉,四周嘈杂,她却安静的好似一把插在水面上的银枪。

过往一幕幕从眼前飞掠而过,转眼柴筝就回忆起柴国公府暗无天日的那几年,柴远道的伤反反复复,身体越发孱弱,漠北又不太平,长安城里谣言纷起,说什么的都有,无非是柴国公已经油尽灯枯,却仍把持着军权,其心就算不可诛,也可疑。

但要他们举荐个能带兵的人来,不是自家缺德的儿子,就是智障的外甥,真把兵符交给这帮人,大靖连夜迁都都来不及,柴远道又是个死心眼,拖着拖着,最终还是自己重新上了战场,还带着自家八岁的女儿。

那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严寒漫卷,是个腊月二十三,柴筝清清楚楚地记得,她裹着件不大合身的袄子,随军队一起出发,而柴远道则坐在马车里,时不时就传出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其实柴国公府的人都知道,国公爷已经时日无多了,他得在短短时间里将柴筝抽成个能独当一面的将军,而与他夫妻恩爱的长公主却没有随军

京城之中,风云诡谲,长公主必须留在这里汲汲营营,才能保住整个柴家,她本是旷野上吹拂的风,却为了全家人的性命,困顿自守。

柴筝的心像是被双手紧紧攥住,挤压出了最后一滴血,绵长的刀意缠绕匕首,竟让这小小的东西自上而下透着无边杀气。

那厢,包围圈已经在移动中趋于完善,里面的自己人也全部撤了出来,只等一声令下,自然万箭如蝗,就在这时,一股澎湃刀意倏然落下,天光乍破,刀身在所有弓箭手的眼睛里留下一道惨白的影子,包围圈刹那间出现豁口,就连船舷也应声断裂。

刀势未尽,柴筝拉着她爹纵身跃进了海里。

乐清曾用这一招解决了整个木桑小队的领头人,而今这招在柴筝的手里,又发挥出了不一样的威力

乐清的雪困在了幽深峡谷中,柴筝的雪却落了个天下皆白,海晏河清。

这一仗旷日持久,炮火接连响了五天才渐渐有停歇的意思,柴筝是被人从海里捞上来的,呛了不少水,没机会见识双方将炮弹都打完了,最后开船直接撞上去,以冷兵器缠斗,甚至还有抽了海水直接往敌军脸上喷的

总之最后如同无赖打架,只要能赢,无所谓光不光彩。

第五天日落,绣着柴字的军旗已经插满了对方十几艘船,唯有主舰和另三艘被撵着往后跑了近百里。

柴筝还没有醒,她一直发着高烧,喂下去的药能原封不动地吐出来,最后还是阮临霜给她塞进去的,至于用了什么办法,小阮不说,大家也不好强问。

吃了药,发了汗,柴筝最终还是醒了过来,她偎在温暖的被窝里,外头皓月当空繁星闪烁,帐篷里也点了一盏煤油灯,用纱照着,阮临霜坐在旁边,似乎是在看医书。

柴筝只要醒着,就不会显出太多的虚弱,她翻了个身,半边脸埋在枕头里,嗓音有些微微的沙哑,对不起啊。

阮临霜从书的后面抬起眼睛来,默默看着她,对不起什么?

帐篷里很安静,即便柴筝的声音不大,也能显出一片空旷。

她抱着被子低低笑了一声,出发的时候,答应你平安回来的。

你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阮临霜阖上了手里的书,配合柴筝的聒噪。

大夫说,给她喝下去的药里,有种类似酒的功效,昏迷时体现为说胡话,清醒后视情况而定。

现在阮临霜终于知道柴筝喝醉酒是个什么模样了。

你为什么离我那么远?柴筝鼓着腮帮子,眼泪汪汪地控诉,你就是不想原谅我。

阮临霜灯下撑着头,笑着看她,那我该离你多近。

柴筝将一只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使了全身力气拍了拍床板,这里!我身边。

她这会儿虚弱的厉害,四肢软绵绵的,明明感觉自己使了力,但动静就是不大,柴筝眼圈发红,咬着下唇委屈巴巴,你到我的身边来。

阮临霜叹了口气,从善如流地坐到了床上。

柴筝这会儿如此坦率,喜欢什么,想要什么,直接喧诸于口,声音里还带着点小孩子的奶泡泡,加上伤寒之后的鼻音,软糯的不像话,可等她清醒了,恐怕又要念叨出个什么非礼勿视,裹着被子往后挪,小阮坐在床边,柴筝就贴着墙角,试图将女菩萨,你远远坐着就好贯彻到底。

阮临霜想着,又轻轻叹了口气她才十岁,遇到柴筝后叹得气,已经比百岁老人还多了。

柴筝这会儿很容易累,小阮坐在床头,她就知足地闭上了嘴,帐篷里一时安静下来,甚至能听到外头的夜风以及烛心细微的坍塌声。

就在阮临霜以为她睡着的时候,柴筝又向前挪了挪,一只手拽住了阮临霜的衣角,垫在自己身子底下,幸而阮临霜这件裙子够长,否则连人都要被她拽进被子里。

又过了一会儿,阮临霜突兀地开口,我与你怕是又要分离。

柴筝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醉着酒,半晌没有动静,阮临霜将目光从远处收了回来,刚想抽回自己的衣服,并将柴筝的手放回被子里,然而一低头,却瞧见了一双装满眼泪的大眼睛。

小姑娘压着阮临霜衣角,哭得不成人形,泪水都是在眼眶中酝酿久了,然后才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柴筝气坏了,你为什么总是想丢下我!

她撇着嘴,上气不接下气,上次上次在章大夫的药堂里,你就把我扔下去了,我知道你很为难,你想救阮大人,我也答应了啊。

柴筝哭着哭着,又倔强起来,她往前拱了拱,将脸贴在阮临霜的腰后,还蹭了蹭眼泪,声音闷闷地传出来,那这次又是为什么,我在你心里果然不重要!你就是不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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