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翕在吃饭,刘浩就坐在他旁边的餐椅上,带着手套一边装盒一边和他抱怨。
我可没有啊学长,不等林翕说话,旁边的郭玉就接道:而且装盒不累啊,不就是摆摆吗?再退一步说,这里面也大部分也都是我装的啊。
紧接着又颇有几分无奈道:倒是学长你,装得不多倒没事,可从刚刚到现在总共四个小时的时间,连一列单词都没背下来。
哎?刘浩眉毛一扬:小郭子你说这话可就不对了,老师从小不就教我们做事不能三心二意吗?我这努力装盒呢,你还让我背单词,本来就是你不对,那我没背几个肯定也是理所当然的啊。
郭玉:那剩下都我来,学长你一心一意去背单词?
刘浩头一转:我不。
郭玉:
林翕咽下一口牛腩,乐道:浩哥就是对学习不感兴趣。
对!没错!刘浩立马回头:小林子你这话打到我心里去了,真的小郭子,你也放弃吧,我是真的对功课啊什么的无所谓,我们班主任劝了我两年都没劝动呢,我打心眼里觉得成绩没啥用。
还挺骄傲。许寒来不冷不热地接了句。
不是,哥你别这么说我嘛。刘浩听出他弦外之音,把新的一盒饼干闭上,然后掰着手指说:所谓人各有志嘛,我就是对钱更感兴趣啊。你看看,咱今天摆摊,下午算了不是盈利快六百?咱四个人分分,小林子最辛苦多得一点,我们其他人一个人也能有个一百块,一个月呢就是三千,三千啊哥,我们就干半天,一个月就有三千。什么概念?很多大学生刚出来也就这个收入吧?我寻思我要是从现在开始干,等我上完大学的那个年份,我搞不好都是个小老板了,这么说,读书有什么意思?考大学有什么意思?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嘛。
他话音落地,许寒来还没来得及接话,郭玉先忍不住了。
刘浩说的话和他一直以来的想法和信念简直背道而驰,他下意识就反驳道:考大学当然有用,什么年龄做什么事,学长你这个想法不对的,念书的年纪就应该安安分分念书才是,摆摊可以当暑假历练,但在我们这个年纪,不应该当主业去想,学习才能改变人生,那么多人把它看作重任,把高考当做分水岭,肯定是有道理的啊。
啧,看看,我和小郭子就说不到一块去。你想念书我想赚钱,你觉得好好学习之后考大学找工作,我是觉得如果现在就开始做生意,那会儿搞不好能把生意做得更大,所以说人各有志嘛。刘浩耸了耸肩,冲林翕一抛眉眼:小林子你说是不是?
林翕看他一眼,笑笑说:是,挺有道理的。
郭玉眉头一皱,不大赞同道:林翕。
林翕摇摇头,又不急不慢说:但浩哥你也得想想,人生那么长,赚钱的时间其实是占多数的,反倒是校园时光算起来并没有多少年。你可以现在拿上课的时间去想着做生意,可以后生意做疲了累了,却永远不可能再回到学校了,尤其是咱们现在的高中。
后悔时光不能倒流,是林翕后来经营宠咖多年内心里一直怀揣的遗憾,所以这句倒是真真的肺腑之言。
做生意还会疲?刘浩一偏头,不理解道:我一想到我半天就能有那么多的利润,我就觉得我永远也不会疲。
哪有一直高涨的路啊,肯定会有磕绊的。林翕乐道:而且除了人各有志以外,不是还有句话叫厚积薄发嘛?既然浩哥你对生意那么感兴趣,不如就把学习的过程想象成投资呗,投资得越多,最后就越有可能得到更好更长远的收益是不是?哥你这么聪明,我觉得念完大学出来,肯定能做比卖饼干更好的买卖。
林翕说话温和,刘浩倒是听进去了一二,可仔细琢磨琢磨,说的却还是:可我还是更喜欢赚钱啊,我一看见今天这个利润就很开心,一早上就能有一百,多好啊。
郭玉皱眉,一副忍不住要说点什么的样子,刘浩余光瞥见,立马道。
哎,别别别,别念了,我就是发表点自己的想法,你们也别那么严阵以待搞得我好像分分钟要辍学一样嘛。我是觉得卖饼干不错,可前提也得是有饼干可卖才行吧?小林子开学肯定不做了,那我就算再有想法也得去上学啊,总不能拉着小林子和我一起在外边摆摊,多不合适啊。
然后看郭玉一脸凝重,索性把手里的饼干盒往他身上一推:去去去,你可别苦着脸了,就按你说的做,你装饼干我去背单词好吧?
郭玉眉头一松,还没来得及欣慰应声,就听刘浩继续道:不过背单词之前,我得先去洗个澡。
郭玉:学长!
拜拜。刘浩利落放下饼干盒和单词本,转身就走。
郭玉瞪大了眼睛,林翕看看刘浩的背影,又看看在一边的学长,什么也没说。
*
少年人的身体确实不错,林翕睡饱吃好之后,一上午的疲劳感竟就这么去了大半。
既然都休息好了,他便立刻进厨房开始自己的工作––做饼干。
好在他之前有先见之明地提前做好了一天的饼干,所以即便这么一下午睡过来也不耽误第二天的贩卖,只是对进度多少有些影响,所以该抓紧的还是得抓紧。
刘浩拗不过郭玉,洗完澡后出来就真真的去沙发上背单词了,郭玉装完盒后也顺着去洗澡放松一下,厨房里于是就只剩下了许寒来和林翕两个人。
林翕的本意是让学长也去休息,他休息了那么久,一个人完全能搞定剩下的工作。可他这话才开了一半的头,就在许寒来平平淡淡的一句又和我客气?之下,生生咽了回去。
没有没有。林翕回想起上午和学长的僵持还没过去,生硬地笑道:学长你能帮我当然最好了,这些我一个人做,做不完的。
这话当然是假的,林翕以前刚把宠咖开起来的时候一个人要完成的工作量比这大多了,所以他对这些早就有了自己一套熟门熟路的省时方法,完成一个小摊的贩卖量根本不在话下。
可他实在是不太敢再让学长不高兴了,所以见他不快,不得不编造出这样一个理由,然后将做饼干的工作稍微分配了一些给他。
说来奇怪,没有默契的两个人在厨房里很容易打架,但林翕和许寒来却一次也没有,他们配合得很好,有时候林翕想要的东西,学长甚至能不用他开口就能送到他手边。
这种感觉实在叫人舒适,配合厨房的暖光灯,像一个小爪子似的在林翕心尖上挠,催促他快点抚平之前的小摩擦。
学长。手里捏着面团,林翕思来想去,还是主动开口叫了句。
旁侧的许寒来正在根据他的要求调面粉里的水量,目光垂首去看手里的量杯,声音很平地接:嗯?
你之前的问题我有想过,可我觉得我不是在客气,你和浩哥对我这么好,我就想把我能做的都做了,然后这样来对你们好。林翕斟酌着语句道。
他这话说得小心翼翼,连带着把刘浩都捎上了,生怕自己的小心思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同时不断用余光去观察旁边的许寒来。
就见他话音落地后,学长并没有直接接话。
他还在调量杯里的水,然后按照要求将调整好的水量慢慢倒入面粉团,才一笑,不紧不慢说:这不就是在客气?
期间都没有扭头去看林翕。
后者的小心脏不自觉有些紧张,连带着手里流畅的动作都慢了下来。林翕仔细想了一下学长今天一天的反应,迟疑道:学长是觉得这样不好吗?
他对人好的方式从来就是这样,林翕不知道这也能被定义为客气,可一直纠结于这样一个词汇实在没有意义。他想,如果学长真的觉得他这样做不好,那他改掉就是了。
时间来之不易,他不愿意和他闹任何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