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小黑狗去市场买东西……”
白暮云的声线干净好听，带着点清冷质感，再加上作为演员的基本素养，口齿清晰，咬字准确，低缓着念着故事，尤其咬耳朵。
陆烟侧躺在床上，盖好被子，抱着枕头，盯着手机，耳边是白暮云徐徐道来的故事，窗外呼呼的风声，也成了白暮云声音的点缀背景音，他闭上眼睛，感到很安心、很舒适。
半个多小时后，白暮云听着陆烟逐渐平缓的呼吸声，放下书，关了台灯，没有把电话挂掉，就这样听着陆烟的呼吸声渐渐沉入梦乡。
自那天以后，两人都开始忙了起来。
接近年关，白暮云忙着处理公司的事、改剧本、更新小说、揣摩角色、还去方舟曲的组里客串了几天，而陆烟，则忙着新电影的事，选演员，挑场地，和各个部门开会等……
所以在半个月里，两人都只能在电话或者微信里聊剧本交流想法，见面的机会几乎没有。
白暮云本来打算想回桥市查陆烟的事，也因为过于忙碌，暂时搁浅了。
除夕就这样很快到了。
白家在B市的某片山区，当然，不是那种穷乡僻壤的山区，是非富即贵的人住的山区。
白暮云通过门卫岗亭，一路往上开，路是平滑顺直、宽阔的路，只是有点坡，路的旁边都栽有花草树木，这边一片玫瑰，那边一片月季……
白暮云每次开过，都觉得自己是在走货真价实的花路。
白家是一座庄园式别墅，很大，以前是有白家很多亲戚一起住的，后来那些亲戚闹着要分家，白越就果断地分了，并把他们请了出去。
现在这空荡荡的房子，也就白越和白霆山以及一些管理人员在住。
白暮云把车开到门口，下车，把车交给其他人开去车库。
孙伯看见他，迎了上来，“二少爷，您回来了。”
白暮云一边往房子里走，一边问，“嗯，太上皇呢？”
孙伯抿嘴一笑，对白家的儿子们称呼白越为“太上皇”已经习以为常，他道：“先生和朋友们在瞭望台喝酒。”
白暮云觉得他爸特骚，还会玩，他爸在别墅后面修了个瞭望台，三十层楼高，顶上是一个四面落地窗加带阳台的小房间。
白越说，在瞭望台上远眺，就会觉得天地之阔大，万物之渺小，瞬间就能让心胸开阔，看开很多事情。
这片山区，户与户之间相隔数百米甚至上千米，用眼睛基本是看不清邻居的大门，顶多也就能看个模糊大概，若是坐在瞭望台上看，只能看见整片绿色加各种花色的山地，夹杂着几个星星点点。
确实很让人容易有“一览众山小”的万丈豪情。
白暮云点了点头，就打算上楼回自己的房间，却听外头传来谈笑声，接着是白越哈哈大笑的声音，他的脚步顿了顿，不是说太上皇刚失恋了，正难过的吗？这笑声听着也不是很难过的样子。
他疑惑地挪步往外走，看了眼，白越身边除了几个眼熟的叔叔，还多了个白发但是精神抖擞的老爷子，白越正是和他谈笑风生。
恰巧白越也看见了他，忙招呼他过来，“小云回来了？来和各位叔叔打招呼。”
白暮云走过去一一叫了，轮到那个老爷子的时候，停了停，白越介绍道：“这是东方储老爷子。”
“老爷子您好。”
以往白家和东方家有商业的往来，他是知道的，甚至他哥和东方秀的姐姐还相过亲，但两家私交什么时候那么好了？
“你好，这是？”东方储点头，和蔼问道。
“这是我家老二，白暮云。”
“哦？”东方储挑眉，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白暮云几眼，“是那位影帝白暮云吗？”
“小云这孩子厉害得很，自己在外面打拼，从来不说自己是白家的。所以除了我们几个和老白关系好的，很少有人知道小云是老白的儿子。”杨叔叔笑说。
“要我们家孩子像小云这样不靠家里也能这么出息，我做梦都笑醒了！”
“不说当影帝了，臭小子要是能自己在外面活一个月，不，一个星期，我就心满意足了！”
……
白暮云就这样保持谦虚微笑地听着叔叔们吹这一波顺便自贬自家儿子，然后再相互吹捧各家孩子……
东方储暗暗观察了一阵白暮云，再联想到之前东方秀对白暮云的照片和电影一顿花痴，觉得白暮云做自家孙女婿也不错。
本来他以为白家在白越手里已经是巅峰了，没想到白霆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白氏正在逐步或者在某个领域已经超过了他们东方家。
东方储想过联姻，但联姻失败，白霆山这家伙滑得很，白越也不是为了家族壮大或商业合作就逼自家儿子联姻的人——白越本人就对所谓的爱情迷之信仰。
今天他改变主意，从二儿子入手，他家小孙女那么优秀，还喜欢白暮云，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等众人吹完了，白暮云就打算告辞了，却听东方储说：“之前听我们家秀秀说演员白暮云多么多么厉害，魅力多么大，现在一看，果然是名不虚传。”
众人静了一瞬，瞬间明白了东方储是什么意思，纷纷开口助攻。
“没想到秀秀也追星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东方储：“唉，小姑娘就是这样，看到好看的小伙子就走不动道，更别说像小云这样优秀的男孩子了。”
“好久没见秀秀了，是不是又长漂亮了？”
“小云和秀秀都是年轻人，秀秀又喜欢小云，不如让两人见见说不定有共同话题呢？”
“就是就是，年轻人嘛，多交几个朋友没有害处。”
东方储点头笑说：“过几日我家秀秀生日，小云也不妨凑凑热闹？”
白暮云正想拒绝，就听白越说：“可以啊，不过秀秀具体生日是哪天？我还帮小云安排相亲呢，撞了就不好了！”
东方储笑容微敛。
众人面面相觑，眼神交流“这平时老白不是智商高得很吗？怎么今天就听不懂东方先生的意思了？”
白越接着说：“男孩子和男孩子相亲不好安排啊，我也是着急我家小云的事，让你们见笑了。”
东方储愣了愣，众人也跟着愣了愣。
杨叔叔艰难道：“男孩子……和男孩子？”
白越这番话，不但是委婉拒绝了，而且还防止以后东方储被打脸，确实算得上是高情商话术了。
但是，父亲帮儿子出柜，怎么听怎么诡异好吗！
为什么白越一脸理所当然，很平常的样子？
当今社会已经对同性恋这么开放包容了吗！
“啊，”白越笑了笑，“大家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应该不会歧视吧？”
“不会，不会。”
“怎么会呢！”
“理解，理解。”
“尊重，尊重。”
被迫出柜的白暮云：“……”
白暮云向各位叔叔伯伯告辞后，走了几步，突然听见后边有一句刻意压低，但又能让人听清楚的话：“听说同性恋是一种病……”
白暮云顿了顿，扭头看去，东方储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和旁边的人谈笑，白越也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似的，和旁边的人随意说了句，“现在年纪大了的，跟不上时代思想，不开放，迟早被年轻人钉在历史柱子上……”东方储的表情微僵，白越又补了一句，“说的是像我这样的人啊~”
旁边的人：“哈哈哈哈我看你挺新潮的。”
白暮云回头，嗤笑一声，他爹可真是个人才。
除夕晚上。
父子四人边吃边闲聊。
主要是白越以一己之力挑起话题，先是挑起白霆山的工作感情问题，然后是白淼工作、感情问题，白暮云话少，就一边听，偶尔插上几句。
气氛很是和谐。
接着，话题不可免地转到了白暮云身上。
“小云。”
“嗯？”
“楚见青和陆烟，你看上了哪个？”
白暮云差点被呛到，忙拿起身边的水喝。
白霆山和白淼也一脸好奇地看向他。
白越接着说：“我查了查这两人，啧，楚见青的背景相当硬，你要是喜欢的话，强取豪夺就不可取。”
白淼迷惑：“如果背景不硬就可以强取豪夺了吗？”
白越慈爱地说：“倒也不是，只是多了一个方法而已。”
白淼：“哦。”
白霆山拍了拍白淼的头，“别听爸瞎说。”
白越逗完自家小儿子，接着逗二儿子，“不过陆烟没有背景，小云要是喜欢……”
“我的事我自己解决，不劳您费心。”
“哦，那我明年可以看见你带人回来吗？”
白暮云静了片刻，道：“看情况吧。”
白越收起玩心，慢条斯理地夹菜道：“东方储那人年纪很大了，思想僵硬刻板，现在都是他儿子当家，他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不值当我放在心上。”
白越差点忘了，他家老二从不关心别人的评价。
如果有人跑到白暮云面前骂他，他还会礼貌地听对方骂完，然后冷淡地说：“哦。让让，挡道了。”
即使他是面无表情地说，但骂人的总会从白暮云的态度和眼神，品出“傻逼”二字。
今天他回头看东方储的那一眼，啧，意味深长，不说是看傻逼的眼神，但是表达出的意思和“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差不离。
白霆山：“他说什么了？”
“这不重要，”白越欣慰地看着白霆山，“我们家霆山迟早把东方氏拍在沙滩上。”
白霆山夹菜的筷子顿了顿，“爸，你不会又想着退休吧？”
“昨天你表姑和堂叔又来找我，唉，头疼~”白越作不胜其烦状。
“所以就该我头疼了？”白霆山无奈，余光瞥见白淼一件事不关己地吃东西，“小淼，你扶完贫就回公司帮我。”
突然被点名的白淼：“二哥怎么不去！我什么都不懂！”
“我有自己的公司。”白暮云想了想，为了保险，又补了一句，“很忙。”
作者有话要说：没啥好说的，给大家拜个早年吧！
第25章
瞭望台顶。
白暮云右腿曲起，左腿自然伸展，右手架在腿上，垂眸看着手机，左手拿着手机在屏幕上滑动。
那是今天陆烟发的几条微信。
早上七点。
陆烟：早上好，今天日常一问，白老师愿意做我的男朋友了吗？［期待jpg.］
中午十一点。
陆烟：中午好，吃饭了吗？今天是除夕，回家了吗？
中午十二点。
陆烟：演员选择工作今天收尾啦！
下午五点。
陆烟：除夕快乐！吃晚饭了吗？
白暮云都没回，只是总打开手机，反反复复地看这几条微信。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烟了，狠不下心，冷不下脸，忍不住心疼。
身边炭盆上烫着的酒咕嘟咕嘟响，酒香逐渐弥漫在这个小房间，天已经黑了，零散的几户人家打开了所有的灯，灯光一片一片的，不连缀，从高处看，像是一颗颗闪耀的星星，细碎的笑声通过风送达，除夕，万家团圆的时刻。
轻微的电梯到达声传入耳朵，白暮云回头，白霆山和白淼从里面出来。
“就知道你在这。”白霆山笑说。
白暮云把视线转回去，应了一声。
“嗯~好香！哥，你这是什么酒？”白淼坐下问。
白暮云：“照风月。给你们带了些。”
白霆山：“天气冷，正好喝些暖暖身子。”
白霆山拿起酒壶，给三人都倒了杯。
白暮云拿起一杯正想喝，不知道想了什么，又放下了。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过年了，哥为什么心情不好？”
“没有。”白暮云摩挲转着酒杯，“我有一个朋友，他没有家人，不知道他今天怎么过的。”
白霆山：“这么关心，怎么不带他回家？”
白淼：“对啊，一个人过年，会不会很孤独啊？”
白霆山又道：“心上人？”
白暮云笑了笑，坦诚道：“嗯，我也想带他回家的，不过我们之间有些问题，现在还不能。”
白淼好奇问：“是那个陆烟导演吗？”
“嗯。”
白霆山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是谁？”
白淼得意道：“猜的。大哥没有感情经验，当然看不出来了。”
白霆山捏他脸：“你这小子拐着弯在嘲我是吧！”
“没有！”
白暮云冷不防插一刀：“没有拐着弯，就是明着嘲。”
“二哥，你太坏了！”
“哦？白淼你出息了？”
……
白暮云笑着看这两人闹了一会儿，看了看时间，十点了，还有两个小时就过年了。
“你还不去？”白霆山收拾完白淼，整了整衣服问他。
“去哪？”白暮云愣了愣。
“你刚才不喝酒，不就是怕等会儿要开车吗？”
白淼接上白霆山的话：“而且，二哥你总是在看时间。”
这时，白暮云的手机亮了亮，跳出一条微信，是初立安的。
不是新年祝福，还带着图片。
白暮云点开，图片是张截图，截的是楚见青的朋友圈，朋友圈内容：除夕快乐，陆导做饭真好吃！配图是楚见青趁陆烟在做菜的时候，自拍加偷拍。
初立安：楚哥没有回家过年？
白暮云：嗯。
白暮云回了信息，就起身要走。
白霆山：“你去哪？”
白暮云语气不善：“帮我和太上皇说一声，我先走了。他身边有个危险人物，我去看看。”
说完就摁了电梯下去。
白霆山疑惑：“他是谁？”
白淼喝了一口酒，眉眼带笑：“陆导啊，大哥，你还是快点给我找个嫂子吧。”
“你这回是拐弯抹角了吧？”白霆山呵呵冷笑。
白淼：“……我不是，我没有。”
此时危险人物楚见青正把当做夜宵的饺子从锅里拿出来，陆烟连忙来帮忙。
两人坐下，陆烟把蘸料盘递给楚见青，“楚哥可以尝尝我调的蘸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