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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好[仙侠] 逐心 11929 字 2020-07-08

慕容鲲失笑,“……灭绝人性?我?”

君微不语。

“你忘了,在琅山是谁叫你牙牙学语,是谁为你添衣做饭,是谁手把手教会你读书识字……”慕容鲲边说,边缓缓朝他们走来,“当初,你才不过这般高,每次念书倦了都抱着我的腿撒娇,哭哭啼啼地说今天休息一晚可好?你最喜欢我穿月白的袍子,说是像从画卷的圆月里走出来的仙子——”

“够了。”君微打断了他的絮絮低语。

慕容鲲看着她的眼睛,“你对我,是有情的。”

“是,有!就是因为有,我才更不想你继续毁了我心里的先生。”君微难堪地撇过脸,却恰与靳熠面对面,她眸中闪烁的泪花无处可藏,只能尴尬地低下头。

泪水挂在小巧的下巴上,泫然欲坠。

那是百年时光啊,她一无所有,只有先生,便不是爱情,也弥足珍贵。

泪珠重了,终于脱离了她的下巴,但并没未滴落前襟,而是落在了修长的手指上。

靳熠看了眼食指的湿润,轻轻揩拭她下巴的泪,“别哭,他不值得。”

这一幕,落在慕容鲲眼中,他已行至长道中央,倏然停下了脚步,仰起头来,“既如此,也罢——”

夕阳已沉,鸦雀骤起。

不知道从哪里惊飞的归鸟,顷刻间从王城的上空倾巢而过,黑压压的一片,遮天蔽日。

慕容鲲张开双臂,广袖与披发无风扬起,更显得形销骨立,一股子煞气渐渐弥散开来。

“小心。”尽管早就料到必有埋伏,但君微还是不由为靳熠担心。

可靳熠不为所动,单手负在身后,看戏似地瞥向慕容鲲,仿佛他周身那冲天的煞气都不值一提。

空气中的张力绷到了极致,似乎只差最后一点点就要引爆,却突然犹如被扎破的气囊,瞬间卸了劲——

慕容鲲的神色一僵,愣了片刻,不可置信似的拂袖登上高墙。

先前感受到不祥而四散逃离的鸟雀,此刻似乎感觉到威胁已消,又陆续地飞了回来,盘桓在他身侧,却被他一扬臂,掀飞滚落,重重地撞在宫墙。

君微连忙出手,灵力将被迁怒的鸟儿裹覆,轻轻安置在墙角边。

慕容鲲环顾皇城,视线最终落在湖心小筑,立刻飞檐走壁而去,落在白梅树下——

那是一处阵眼,树下埋着用以发动法阵的枯骨。

但此刻,树下空无一物。

他拧起眉,后槽牙咬紧,突然眸光一愣,右手抬起,掌风立刻将旁边禁闭的殿门撞开。

藏身其间的年轻女子躲闪不及,被掌风所伤,踉跄倒地,可还没等她爬起身,已经被紧随而至的慕容鲲一脚踩在胸口,动弹不得。

“是你。”慕容鲲森然道。

吟歌嘴角挂着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我,陛下很意外吗?”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慕容鲲足下着力,似乎对吟歌流露出的痛楚十分满意,“只是你该明白背叛我的下场。”

因为疼痛,吟歌的声音几乎扭曲,“……死,而无憾。”

“是么?就为了那个不容天地的魔头,命都不要了,好!我成全你。”

慕容鲲提气在掌心,正要下杀手,却被一道莹润的绿光锁住了手腕。

他回头,看向匆匆追来的君微,“你要救她?要不要先问问她之前害过你几次?”

“一码归一码,”君微没有收手,“她欠我的也要她活着才能还!”

吟歌咳出一口血,“我……不欠你,我不过是爱殿下……有错吗?”

“听见了么?”慕容鲲冷笑道,“微微,善良不能包治百病。”

君微不理他,只看向吟歌,“你要爱,就先活下去。”

正说着,靳熠缓缓从她身后走到门边,狭长的眸子从吟歌的面上扫过,并未流露出太多情绪。

可是一看见他,吟歌的眼神就变了,痛楚之中隐隐带着些许求仁得仁的轻松。

“我这一生碌碌,所求不过是对殿下有用……也好,这般,你便不会忘了我。”

君微急道:“别犯傻!”

吟歌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做过的最傻的事,是没在阎郞遇见你之前,告诉他我爱他。”说罢,她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拼尽全力爬起身来,刺向慕容鲲的左胸。

然而,匕首甚至未能碰触到月白衣襟,她已全身僵住,一动不动了。

夙天纵右手维持着被君微牵制的姿态,左手轻易地取了吟歌的性命。

匕首哐啷落地。

吟歌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靳熠,嘴角若有似无地翘起一丝弧度,仿佛在无声地说,我是自愿的。

夙天纵眼底的狠厉一闪而逝,正要收手,突然变了脸色,脱口而出怒道,“你竟做了这种事!?”

吟歌嘴角的笑终于完全舒展开,人也随之重重倒在地上,再无半点气息。

“她……”

靳熠一直冷淡的神色终于出现了一丝动容,目光落在倒地的吟歌身上。

她原本只是个普通的长庆人,一辈子身在深宫,未曾有一日自由,她曾善良地对无依无靠的阎煌母子伸出援手,尽管能力有限,却也是竭尽所能……

但此刻,她的身躯却像魔族一般,在空气中一点点消散成无数黑色的粉末。

那些粉末朝向靳熠的方向汇聚。

他张开手,些许粉末落在他的掌心里,立刻犹如溶解一般,深入肌肤的纹理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久等,么么

☆、长大

“她入魔了?”君微难以置信。

她没料到吟歌竟会为靳熠做到这份上——人固有一死,到底还能再入轮回,可是入魔就相当于踏上了无尽的长路,再无回头可能。

吟歌那一星半点的魔气,对靳熠来说连九牛一毛都谈不上,硬要说对他有多大帮助实在可笑。

但归根究底,再也不会分开了。

短短一生,百年光景,最后所求竟如此卑微……以这种方式逼所爱之人铭记。

可悲,可叹。

靳熠放下手臂,掌心仍旧拢着,神色却渐渐恢复平静,看向室内的慕容鲲,缓缓开口:“还有什么招数没使出来的,继续。”

语气异常平静,所有情绪像被压抑的岩浆,你看不见,但心知一旦喷发,毁天灭地。

君微太了解了,握紧他的手,边问:“我哥在哪?”

慕容鲲掸了掸袖子上早已看不见的黑色粉末,“原来你还记得自己有个兄长,我还当你已经被迷得忘了自己是谁。”

君微用心感应着澜恭的气息,可是只能感觉到他来过,却无从探测到具体——在慕容鲲的地盘上,灵气稀薄得几乎快要绝迹。

“你把他怎么了?”

“他已经那副模样,用得着我动手么?”

“……慕容鲲!”

这是君微头一次连名带姓地喊他,与此同时已立手为刃,出其不意地朝他攻去。

慕容鲲显然也颇意外,愣了一下,才抬臂格挡。

与龙神澜恭相比,君威更擅长治愈,而非进攻,更别说是在练就一身杀戮本事的慕容鲲面前,少女那点攻势不过花拳绣腿,完全构不成威胁。

慕容鲲轻松格开她的攻击,甚至反手就要擒住她的手腕。

就在手要触碰到皓白腕子之时,一道红光抵过,生生隔开了他的手。

慕容鲲眉一抬,只见靳熠不知何时已闪身挡在君微前面,单手拉着她的手腕拉向身后。

“连自己的学生也下得去手吗?”靳熠似笑非笑道,“看来我低估了慕容氏的脸皮厚度,正统王室果然不一般。”

他说话素来不留情面,一句话就戳中了慕容鲲的脊梁。

“多说无益,既已走到如今,不如就此了断吧。”慕容鲲色变道。

“正有此意。”靳熠没有回头,但下半句话明显是对君微说的,“乖乖待着,不要出来。”

说罢,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已前后掠出偏殿。

月上梢头,夜色悄悄笼罩住整个王宫。

都说神仙打架,凡人连看也看不清,君微倒是能看清两人过招,可她的注意力却并不在这里。

慕容鲲是游方士,最是擅长布阵,如今阵子被吟歌所破,已经失了先机,硬碰硬则根本不是靳熠的对手,这点自信……君微还是有的。

所以此刻,她关心的重点是澜恭。

尽管隐隐约约猜到哥哥和大狐狸之间有某种约定,可已经走到这一步,哥哥怎么还没现身呢?

“哥。”

君微闭上眼,灵体一点点离开了身体,用灵识的方式她才能感知到更大的范围。

然而不探则已,一探之下她才惊觉一缕熟悉的灵气,气若游丝。

——是风烟波!

君微下意识动身去寻重伤的风烟波,可又放心不下靳熠,不由抬头看他。

谁知道她才刚抬头,甚至还没来及有任何表示,便听见靳熠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到耳边,“去吧,他不是我对手。”

果然呐,心思是相通的。

君微点点头,提起裙裾向王宫北边跑去,途径横跨水面的拱桥,余光看见湖面上倒映的弦月和缠斗中快如残影的两人。

“靳熠。”君微试着,在心中念着他的名字。

本也只是试试,没指望能得到回音。

谁晓得,很快便听见了熟悉的男声,慵懒的,甚至气息都不带紊乱,犹如贴在耳畔私语——

是灵识之间的对话。

“嗯,我在。”

君微回头,还看见那俩人正在缠斗……这男人,跟慕容鲲过招跟玩儿似的。

“……别杀他,可以吗?”

“为什么。”

“他对我有养育之恩。”

“他还对我有杀妻之仇。”

“……”君微一时无言以对。

隔了会,靳熠的声音再度传来,简单的三个字,“知道了。”

可她的心却神奇地安了下来。

这人轻易不许诺,但言出必行。

按照灵识所见,君微闯入了王宫中一处废弃的院落,一进去,她就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推开被上了结界的门,果然一眼看见了只穿白色里衣的风烟波正歪靠在床边,黑发披散着,嘴唇难得的不见血色,整个人看起来弱柳扶风,与平日大相径庭。

“烟波姐姐。”君微快步上前,探了探风烟波的额头,顿时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风烟波的灵体,可以说是四分五裂,犹如无数散兵游勇在体内游走、乱窜,她对于君微的出现毫无反应,像毫无意识的人偶般靠在床边,目光无甚神地凝着虚空。

君微扶着她的肩,将自己的灵力灌注入她体内,试图将那些分散的灵体强行捆绑在一起,可是太碎了,如同指间流沙般抓不住,握不牢。

耳边传来木制轮毂滚动的声响,君微回头,刚好看见澜恭出现在门口,手上还端着冒着热气的药碗。

见了君微,他低眸轻声道,“你发现了。”

“烟波姐姐伤成这样,你怎么不联系我?你是什么都比我强,可医术绝对比不过我呀。”

澜恭缓缓挪到床边,正要去扶风烟波的肩,却被君微抢了先,“我来。”

澜恭将药汁小心地灌入风烟波口中,又以干净的衣袖擦拭她唇边漏出的药。

君微嗅了嗅,“哥,这个药……没用的。”风烟波的灵体被打散了,哪里是这种补药能救回来的?

“我知道,”澜恭放下碗,细心地将风烟波的发丝拨到而后,“但可保她不死。”

不死,也不活。

君微心脏揪得疼,像这样的活在人间,对烟波姐姐这般飒爽的女子来说,何尝不是人间炼狱?

“慕容鲲做的?”

澜恭轻声道:“除了他,还有谁。”

君微咬牙,小拳头绷起青筋,亏得她还念在养育之情,不想大狐狸要他性命,却不知道这人早已不是琅山上的先生,只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而已。

“有没有法子能救烟波姐姐?”君微看了眼毫无反应的风烟波,不甘心地问,“哥,你既然一直替她续命,一定还有转换余地对不对?”

“慕容练的那些邪门歪道,连我也不曾涉猎。”

君微站起身就要往外走,被澜恭拉住,“你去哪?”

“既然只有他知道,自然是问他!”

澜恭无奈道:“他以为风烟波死了。你如今去找他问,岂不是摆明了告诉他,人还活着,而且是我救的。”

君微缓过神,敏锐地追问:“所以他真的相信你是站在他那边?”

澜恭点头,默认了。

“他凭什么信你?”以君微对慕容鲲的了解,太明白这人心思之深沉,“你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吗?哥哥?”

澜恭苦笑,“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该庆幸你天生敏感,还是可惜……什么也瞒不过你,微微。”

君微恼了,“别跟我打马虎眼!我不是千年前不懂事的小女孩了,不管你跟靳熠之间有什么约定,告诉我!我不会拖后腿,或许还能帮到你们,为什么非要瞒着我?难不成我会帮着慕容鲲害你们吗?”

澜恭的苦笑越深,“自是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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