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六九章功成北返
朱厚照身边要么是有能力但在性格上懦弱的中庸太监,诸如萧敬,要么就是没有能力但却有野心的太监,诸如张苑。
总的来说,朱厚照想获取权力,如今看来不太切合实际。
刘健和李东阳等人在朝中的势力已是根深蒂固,经过孝宗朝的积累,从上至下已形成一个完整的人事体系,不是说朱厚照想瓦解便能成功的,就连谢迁这样曾为文官集团核心的人,一旦得罪刘健和李东阳,都能被隔离于核心权力层外,更别说是沈溪这样年轻的后起之秀。
朝堂遵循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丛林法则,在这里,朱厚照至少占据着食物链的顶端,只是他无法吞噬他下一层的捕食者而已。
如今沈溪已将刘瑾送回京城,算是给朱厚照送上一份“厚礼”。
想要瓦解强大的文官集团,得从无到有地建立起一个完全由皇帝意志控制的宦官集团,需要一个权阉出来当道。
沈溪不想被千夫所指,当清除异己的权臣,那就不如顺应历史潮流,让刘瑾回朝,至于刘瑾是否有能力执掌朝政,就看他的本事了,沈溪不会横加干涉,将来刘瑾得势,沈溪也会暂避其锋芒。
只要沈溪留在地方做官,就不会跟刘瑾起正面冲突,那他跟刘瑾间就能保持大致的相安无事。
这在沈溪看来,这虽然未必是对大明最佳的举措,但一定会对朱厚照掌权形成最有利的局面。
文官集团不是说瓦解就能瓦解的,皇帝想杀一个文官,尤其是名满天下的内阁首辅,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若想杀一个宦官,就算这宦官拥有再大的权势,说白了只是皇帝豢养的一条狗,说杀就杀了。
从盛唐到大宋,再到大明,虽然有无数宦官当权的情况出现,也曾出现过宦官决定皇位归属的问题,却没有一名宦官能当皇帝。
宦官清楚自己职责,他们就是皇家的奴才,皇室兴则宦官兴,皇室败则宦官亡,任何一个皇帝,都宁可重用宦官也不愿重用文臣,在遇到朝政纷争时,总是把宦官拿出来抵罪,杀掉宦官平息内部矛盾,说白了这就是皇帝收买人心的一种方式。
……
……
眼看到了正月下旬,弘治皇帝驾崩的消息终于传到广西,太平府治崇善县城全城缟素。
由于随同消息到来的还有朱厚照“不得扰民”的旨意,军中仅只遥祭北方三天,期间不准喧哗打闹,不许嬉戏娱乐,等时间一过就一切恢复正常。
到了这个时候,沈溪终于开始考虑撤军事宜了。
南下这一途,顺风顺水,遭遇到的敌人几乎都是望风即溃,拿得出手的战绩也就是宝庆府和南宁府两场“大捷”,但比起他在西北战场上取得的丰功伟绩逊色多了。
对于西南各少数民族叛乱,沈溪“手下留情”,因为说到底叛军都是大明百姓,从平叛初始沈溪便制定怀柔安抚之策。至于宝庆府之战,完全是遭遇战,不得不仓促应战。正是这一战打出了沈溪的威风,奠定之后平息叛乱所向披靡的格局。各少数民族武装都不敢跟官军正面交战,甚至出现未开战便有部族通风报信的情况。
至于对交趾一战,则有始无终。
因为朝廷未准允沈溪带兵攻入交趾境内,后来弘治皇帝驾崩,沈溪更不会在这种敏感时期挑动朝廷脆弱的神经。
西南战场,沈溪让苏敬杨和王禾以及他们率领的将士取得期望的战功,回去后论功请赏自然不在话下。
但沈溪此行却被人泼了一盆污水,在南宁府城时他因得罪地方官绅,被知府高集和他儿媳妇高宁氏诬陷,到现在朝堂尚未得出结论。
正月二十九,沈溪定下返程日期,时间为二月初二,仅剩下两天时间着手准备。
太平府官员和士绅得知沈溪要走的消息,又派人前来犒劳,送来很多慰问品,这段时间这几乎成为常态。
沈溪知道,这里履职的官员可以说都是些土皇帝,他们对地方上的掌控,几乎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任何人到他们地头讨生活,都必然会被盘剥,就算朝廷换了皇帝,他们的地位也不会因此改变,这就是土官跟流官间最大的区别。
当晚官兵围着篝火狂欢,之前沈溪从湖广和江西兵中各选拔出五百人,让他们一头扎进深山老林中,锻炼将士的野外生存能力,顺带刺探一下地方上的情报,弄清楚各少数民族村寨的具体位置。
这些精英除了完成日常训练外,顺带打了一批猎物回来,再加上地方上送来的慰问品,每个士兵都能痛痛快快地吃肉。
距离三军开拔尚有两天,除了日常巡逻的士兵外,其余官兵轮班休息,偌大的校场上肉香四溢。
这次没有提供酒水,只有大块大块的兽肉,还有无限供应的羊肉汤。岭南的正月底,天气不冷不热正合适,这种日子对士兵来说非常的惬意。
沈溪跟苏敬杨等人在中军大帐前的篝火旁,端着碗喝了几口羊肉汤,放下碗正准备用刀子割烤好的山羊肉,便见到监军张永脸色漆黑地走了过来。
到现在张永都不知道刘瑾为何会失踪,以为是被沈溪囚禁,亦或者已遭了毒手,尸体都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刘瑾失踪后,张永变得收敛许多,小心翼翼地躲避沈溪,生怕自己也莫名横死,几次升帐议事要么装聋作哑,要么处处附和,不敢发一丝杂音。
苏敬杨不明就里,看到张永到来,赶紧站起行了个礼,然后招呼:“张公公,来块羊腿肉暖暖身子?”
张永打量苏敬杨一眼,没好气地道:“这么大的油水,你想噎死咱家不成?这肉吃不下去,谁爱吃谁吃……谁给盛碗汤来?”
说完,张永一屁股坐到毡垫上,等着人送吃送喝。
苏敬杨好心好意跟张永缓和关系,考虑的是张永是监军太监,等部队回撤就要回京述职,指不定会见到新皇,那时可能会谈及关于统兵将领的事。苏敬杨想巴结一下,留下个好印象,结果热脸贴在冷屁股上,让他感觉很没面子。
王禾见苏敬杨碰壁,也就不吭声,装作没看到。
沈溪自顾自地吃着羊腿肉,没有理会无理取闹的张永。张永等了一会儿,见无人搭理,悻悻地从地上爬起来,拂袖回帐休息去了。
王禾没好气地说:“这才坐下没一会儿就走,一点规矩都不讲,是否宫里出来的人都这么蛮横无礼?”
“管他呢!”
苏敬杨愤愤然道,“没人性的老太监,活该无儿无女,以后连给他执幡引路的人都没有,活得那叫一个没劲儿。对了王老弟,你之前说你婆娘又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战事结束,苏敬杨跟王禾间的矛盾也没了。
二人坐下,多数时间是探讨军事,偶尔也会聊聊家常,家里的婆娘和孩子是他们谈得最多的,二人长子只比沈溪小一两岁,但依然少不更事,而沈溪已经是他们的最高指挥官,有时候人比人真是要气死人。
沈溪平时很少跟他们交流家事,虽说谈论这些事会增进主帅跟将士的亲密关系,但也会让威严不存。
他觉得在军中保持主帅的威严还是有必要的,而且他不喜欢这种家长里短的谈论方式,不会把自己家里的情况跟旁人说及。
见两个都指挥使谈论得正起劲,沈溪起身便走,苏敬杨问道:“大人这是往何处去?”
“回帐休息去了!”
沈溪提醒道,“虽然就要走了,但巡逻警备方面可别出岔子,交趾军、地方上的叛军随时都有可能杀我们个出其不意,千万别掉以轻心!”
苏敬杨哈哈大笑:“大人放心,末将保管把事情安排好……”
沈溪带着侍卫,悠哉悠哉往自己寝帐而去,他跟军中将领有所不同,身边带有女眷,曾经是惠娘和李衿,在惠娘和李衿自柳州府北返武昌府后,身边还有云柳,以及一个他尚未纳到身边的熙儿。
想到熙儿,沈溪便记起云柳连日来不断吹的枕头风……熙儿多么任劳任怨,又是多么辛苦,对大人多么敬仰!
说白了就是一件事,云柳希望能早日让自己的姐妹成为沈溪的女人。
沈溪刚到寝帐门前,便见云柳和熙儿一袭男装站到他面前,云柳道:“大人,您安排的事情,已经交待下去了,前后四批斥候往北,到南宁府一带刺探敌情!”
“嗯!”
沈溪欣慰点头,问道,“刚回来吗?”
云柳道:“是!”
沈溪点头,道:“那便一起进去吧……”
沈溪径直进入寝帐,云柳跟上,熙儿却不敢随便进沈溪的帐篷,沈溪道:“安排下去,准备洗澡水,我累了,洗澡放松一下……”
“大人,那熙儿怎么办?”云柳突然问了一句。
沈溪侧头看了熙儿一眼,此时熙儿低着头,脸上犹自带有一点惊惧,显然昔日在她眼里无足轻重的少年郎,如今已成为高不可攀的存在,竟然没有胆量与沈溪平视。
沈溪回过头,一边往里走,一边道:“她也一起进来吧!”
第一五七〇章芙蓉帐暖
沈溪允许熙儿进寝帐,而且跟云柳一起进去,等于是承认她的身份。
熙儿有些激动,不过还是老老实实跟云柳一起入内。
沈溪进到寝帐后没有急着休息,按照他的习惯,通常是会到深夜后才入眠,所以优哉游哉地到书桌前坐下,拿起本书,就着烛火看了起来。
而云柳和熙儿却像谦卑的奴婢,要先为沈溪准备好浴桶和洗澡水,顺带为沈溪和自己准备替换的衣物,服侍沈溪洗完澡,她们还得自行沐浴更衣……
过程繁琐,但对于云柳和熙儿来说,这都是零碎的小事,如果有丫鬟的话,应对起来十分轻松,完全不必她们亲自动手。但可惜,沈溪身边只有一群大头兵,沈溪不打算让一群大老爷们儿为他准备洗澡水,毕竟寝帐内,有两名娇滴滴的美人。
熙儿已习惯做事,很快便到伙房去生火烧热水。沈溪看着云柳:“熙儿的事情你已经想好了吗?”
云柳低着头:“大人只要肯接受熙儿,妾身愿意……”
沈溪伸出手,轻抚云柳的面颊,摇头道:“别委屈自己,任何时候都要先为自己着想,为别人牺牲太多,不值得!或许你将来有一天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云柳稍微有些惊讶,望着沈溪,有些不理解。
但沈溪没有再说下去,毕竟人家亲密得如同亲生姐妹,既然云柳想成全熙儿,沈溪自然不会横加阻拦,他挥挥手,示意云柳自便,然后继续看书。
云柳在帐篷里找了一圈,发现能同时容纳两个人洗浴的木制浴桶摆放在床尾处,赶紧拿出去洗干净。
此时熙儿已经给几个大水壶装满水,放到生好火的灶台上……这些事情对她们来说是家常便饭,干得非常趁手。
等水烧好,熙儿提着水壶进入帐篷,先把滚开水倒进浴桶里,再用冷水勾兑好温度,准备服侍沈溪沐浴。
这还是沈溪考中状元后,熙儿第一次有机会近距离接触他,尤其是在这么私密的场合,一时间有些惊慌失措。
云柳跟着来到书桌前,服侍沈溪宽衣,过了一会儿觉得没对,看了看愣在浴桶旁娇颜羞红的熙儿,有些生气:
“杵在那里作何?不过来服侍大人?”
熙儿这才上前,低着头,伸出玉手帮沈溪宽衣解带。
毕竟是初春,到了晚上太平府稍显阴冷,费了半天工夫,才将沈溪身上的厚衣宽解下来,等熙儿再次面对沈溪时,脸色在烛光辉映下更显娇羞无限。
沈溪打量熙儿,问道:“怎么,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吗?”
熙儿神色有些回避,不知该怎么回答,云柳则尽显温柔体贴,为沈溪披上一件宽袍,并为他扎上腰带,嘴上道:“大人,熙儿这丫头莽撞,很多情况搞不清楚,妾身会多教她一些,不让她冲撞大人……”
沈溪笑了笑,随即来到浴桶旁,将宽袍解开放到云柳手上,这才跨入浴桶中。
浴桶大约四尺深,云柳过来帮沈溪撩水,同时用湿布帮沈溪搓肩膀,尽显温柔和善解人意。
至于熙儿则完全没有经验,云柳没时间手把手教她,只能尽量提点:“妹妹若不用心,姐姐帮不上你更多……大人既是你上司,也是你的主人,以后更是你的夫君,在大人面前不应有戒备心理!”
“灶台那边空了,这里暂且交给你,姐姐去继续烧水!”
云柳离开营帐,留下沈溪跟熙儿独处。
熙儿动作僵硬,根本就不适应眼前的场面,就算她出身教坊司,也曾陪客人喝过酒,但洁身自好,从未做出越礼之事,今日做为她人生的“大日子”,最没有准备的反而是她自己。
“累了?”沈溪问道。
熙儿沉默了一下,才“嗯”了一声,脸颊绯红。
沈溪道:“那你也宽衣,一起进来泡一泡热水澡解解乏!”
“啊!?”
熙儿身体明显僵硬一下,她人站在沈溪背后,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面对。
她偷看沈溪一眼,见沈溪仰躺在浴桶的桶壁上,闭目养神,当下拘谨地去解自己的衣带,半晌后解开,却不知该怎么进行下去。
沈溪没有再给熙儿作更多指引,只等她自己去领悟一些事。
一直等熙儿完成一切,缓缓走到沈溪面前,沈溪仍旧没睁眼,就好像已经沉沉睡过去了一样。她迟疑一下,最终迈出步子,跨进浴桶,缓缓坐到热水中,身上的凉意消减,颤抖的身子略微恢复。
沈溪睁开眼,看向面前活色生香的熙儿……熙儿靠坐在桶壁另一边,抱着自己的膝盖,睁大无辜的眼睛看着沈溪,两人目光在空中碰撞,熙儿再次低下头。
沈溪道:“还等什么?继续你未竟的事情吧!”
熙儿这才想到自己其实是来侍奉沈溪沐浴的,只好凑了过来,想帮助沈溪搓澡,不过她惊慌失措,完全不知该怎么做,手机械性地在沈溪手臂上滑来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