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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 天子 11232 字 2020-05-11

沈溪道:“我倒是不怕遭遇叛军,他们连宝庆府都无法染指,更别说是后面的府县,遑论在路上拦截我。”

“但有件事却不得不防备,那就是地方盗匪,还有那些可能暗中对我不利之人。我准备留下部分兵马,数量不会很多,护卫身边。真遇到事儿,这点儿兵马虽不至于让我战胜贼寇,但自保绰绰有余!”

惠娘点头:“只要老爷有准备,而不是贸然做出决定便好,无论如何妾身都站在老爷一边……”

第一四一九章纷争

沈溪正在湘江北岸规划他的行军之路,而谢迁,则在经历一路颠簸劳碌,终于折返回京。

谢迁回到家中的第一件事,应稍作沐浴、换身干净朝服便去紫禁城见弘治皇帝,汇报自己这一路南下找寻太子的过程。

但因太子已先一步回宫,谢迁属于没有完成任务,灰溜溜回京。加之弘治皇帝不想将此事张扬开来,谢迁才在通州码头下船,便得到一个十天的休沐期,弘治皇帝的意思是,让谢迁好好休息下,暂时不回内阁的是非之地。

当然在这期间,皇帝会随时找机会召谢迁进宫谈话,对谢迁进行一番耳提面命,让他不要出去乱说话。

尤其是不能对刘健和李东阳等人说及太子下江南的事情。

“真是心力交瘁,老朽这一路颠簸,走了几个月,基本都处于忙碌状态,能安然回到京城,几有再世为人的错觉。留在京城太平官当久了,连骨头都似乎生锈了,实在不适合操持实务……”

谢迁前脚刚回来,刘大夏后脚就登门拜访。

刘健和李东阳尚不知情,刘大夏的消息相对要灵通多了,再加上谢迁要为沈溪的前途绸缪,所以在书房欣然接待了老友……若沈溪不能过刘健和李东阳这道坎,无法进入内阁为阁臣,如此只能走六部这条路,出任六部堂官,若是有刘大夏帮忙,事情会顺利许多。

刘大夏听了谢迁的感慨,点头道:“外出公干,的确比在翰林院、詹事府和内阁任职辛苦多了,于乔此番南下,不知领了何皇差?”

谢迁可是老狐狸,在未经皇帝许可前他不会把自己南下的真实目的说出来,当下打了个哈哈:

“时雍以前不也经常领皇差外出办事?既然是皇差,那就是机密大事,若轻易说出来,被陛下追责,恐非你我能担待!”

刘大夏和谢迁相视一笑,二人虽然在很多事情上有矛盾,但都深得弘治皇帝器重。刘大夏以前就经常领皇差到地方,也因此结识沈溪,他自然明白谢迁不能泄露的苦衷,也就不再追问。

“于乔不说也罢,不过我想提醒一句,到刘少傅和李大学士那里,你想如此轻易过关就没那么容易了。之前他二人领衔翰苑众臣向陛下施压,传出太子失踪之事,还说你于乔往南方是为找寻太子,这事闹得甚嚣尘上,到最后因太子在坤宁宫现身而不了了之,如今无人可佐证。而于乔是事件的核心证人,你总不希望被当作犯人逼问吧?”刘大夏笑盈盈说道。

谢迁面部肌肉抽动一下,光是这个不经意的动作,便让精明的刘大夏知晓,谢迁南下所领皇差,果真与传说中一样,跟太子有关。

谢迁道:“被逼问又如何?老朽不想说,再怎么强迫也无用!老朽南下是为办皇差,若陛下问及,老朽必当详细告知,至于旁人……无可奉告!”

刘大夏的年岁,比谢迁年长很多。

但谢迁南下一趟归来后,在刘大夏面前一口一个“老朽”,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已衰老不堪一般。

刘大夏道:“稍后我会去见马尚书,于乔可有话让我转告?”

谢迁摇头:“不必了……或者你代我向马尚书问声安,离京数月,却不知他身体如何?老朽未得允许入宫朝见圣驾,不知龙体是否康健,真叫人担心……”

顾左右而言他,这是谢迁一向的说话风格,他跟刘大夏见面,虽然多谈论正事,但在遇到难以启齿的事情时也会插科打诨。

刘大夏面向紫禁城的方向,微微拱了拱手,然后道:“陛下龙体虽未痊愈,但这几日隔三差五都会临朝问事,可见状况正趋向好的方面发展……于乔休息好后多半就要回内阁,我登门提前跟你招呼一下,免得到时措手不及!”

谢迁脸色满是尴尬,他知道刘大夏是在提醒他,别被刘健和李东阳等人问懵了,必须坚定地站在皇帝一边,矢口否认,无论太子是否真的出宫。

相比于以刘健和李东阳为首的翰苑群臣对皇帝的施压,马文升和刘大夏等人对太子失踪一事的态度,则多为皇家颜面着想。如今朝事的最终决策权尽归内阁,马文升和刘大夏等人不用劳心考虑权柄在谁手上的问题,心中所想便是维护朝廷的安稳。

“多谢提醒!没事的话,时雍早些回去,老朽旅途疲乏,想好好睡一觉。另外,几月在外未归,老朽醒来后还要跟家人团聚……”

谢迁打了个呵欠,随之自然站起,舒展了下懒腰,这才不紧不慢下达逐客令。

……

……

谢于乔回京城了,这消息很快就像一块巨石落入水潭一般,在平静的京城官场掀起一阵波澜。

刘健和李东阳并非没得到消息,只是装作不知,他们对谢迁出京之事不甚了解,只是揣测或许跟太子失踪之事有关。

但问题是朱厚照先谢迁十多天回京,似乎不是谢迁寻回的太子,至于太子如何回的宫,刘健和李东阳心里没底。

如此一来,刘健便想让李东阳到谢府探问一下具体情况。

但因内阁事务繁忙,再加上李东阳觉得谢迁很快就会回文渊阁办公,不想耗费精力专程登门,准备等谢迁复工后再行探问。

毕竟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太子安然归来,很多事情就算从谢迁那里获得证实,也于事无补,太子如今在东宫被严令看管,再想以往那般胡闹被文官集团抓到小辫子,似乎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可惜等了两日,谢迁都未回朝履职,刘健和李东阳偶然从萧敬口中得知,皇帝在谢迁返京头一日,便给出十天假期。

至于谢迁出京做什么,萧敬只字不提。

到了第四日,刘健和李东阳求见弘治皇帝不得,从乾清宫返回文渊阁的路上,二人忍不住谈及此事,刘健蹙眉道:

“宾之若不亲自去于乔府上探问,怕陛下会对于乔下禁口令,不得谈及出京事宜,到时也就无人肯出面作证,挽回我等翰苑臣子的名声!”

李东阳道:“刘少傅,这事是否应缓缓?太子出宫没有明确的证据,陛下又有意将此事隐瞒,当以陛下之意为先,即便于乔偏向我等,也未必敢把这等秘辛泄露,毕竟事关我大明国运哪……”

之前,李东阳一直站在刘健的立场上考虑问题,但随着刘健对弘治皇帝逼宫,李东阳心中渐渐没了底气,毕竟按照惯例,内阁作为皇帝的秘书机关,权力是受到制约的,现在司礼监那边已呈现端倪,票拟被驳回的情况屡有发生,李东阳知道这不是萧敬找麻烦,多半出自皇帝授意。

弘治皇帝的病情始终处于反复状况,为大明江山稳定着想,是时候树立太子的威信了,一旦太子离宫这件事获得证实,并且还把消息给透露出去,会对太子在朝野的声望产生严重打击。

刘健似乎铁了心要让世人把朱厚照看成一个不学无术的熊孩子,当下道:“宾之若不愿意,那老夫便亲自登谢府造访!”

这下李东阳没辙了,只能领了刘健的意思,前往谢府。

第一四二〇章权力核心

这段时间谢迁安心留在家中,除了回京那天见过刘大夏一面,再就是接见前来谢府问候的王华,但王华很识趣,没有问谢迁南下目的。

但今日李东阳登门,谢迁便感觉压力巨大。

因李东阳年长两岁,在内阁的地位又比谢迁高,二人虽是至交好友,但谢迁觉得自己的事情很难瞒住李东阳,心里实在没底。

李东阳带着礼物而来,一幅他自己画的山水画,上门题有一首小诗《蓟门烟树》:蓟丘城外访遗纵,树色烟光远更重……这是李东阳三个月前的作品,一经问世便叫好声不绝,带着这幅画上门,足以显示其诚意。

除此之外,上门还得有个由头,李东阳打着的名号是内阁有要事无法决断,特前来跟谢迁商议,他拿来的奏本,全都是这段时间陆续被司礼监驳回的票拟,足足有五六份之多。

老友登门,谢迁再怎么忌惮,也只能以礼相待。

谢府书房,未等李东阳开口,谢迁先表明自己的态度:“宾之此番前来,叙旧可以,问奏事也可,但唯独不可谈及某南下公事。若宾之执意而为,现在便可离去,因为某绝对不会透露只字片语!”

李东阳老谋深算,施施然坐下:“愚兄此番前来,乃问计贤弟奏本事……于乔不在京这几月,内阁运转迟滞,有许多公文积压,少了以往那种如臂使指的流畅自如感。内阁离不开于乔,望贤弟早日回归……”

李东阳平日不太喜欢恭维人,但这次他把谢迁捧得很高,表示谢迁在内阁不可或缺。

谢迁心情略微放松,接过奏本,一份份细细端详,顿时觉得这工作无比熟悉……这正是他以前每天都要做的,朝中大小事情都要做出批复,等于是代天子处理政务,俨然是以一人决定天下事,有一种天下大势尽在掌控中的错觉。

看完奏本,谢迁摇头感慨:“不知觉离京数月,再接触奏本,竟有亲切之感。做了半辈子翰林官,突然外出执行公务,心力交瘁,方感觉做阁臣其实也不错!”

李东阳好奇地问道:“莫非于乔南下,有什么秘辛不成?做的工作跟阁臣全不相干?之前陛下可不是如此说法……”

谢迁正要矢口否认,突然想到,皇帝从未对他到地方做什么事向朝臣有过交待,现在李东阳分明是在套他的话,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心想:“还好我脑子里有一根弦,时刻提醒,这才没中宾之的圈套!”

谢迁整理了一下思绪,笑着说:“若宾之想诓骗某,骗取口风,请免开尊口!某这几月虽然奔波劳碌,但所做大抵对家国有益,并非是被投闲置散。倒是宾之在朝中协助刘少傅主持票拟,劳苦功高……”

此后,谢迁便对自己南行之事三缄其口,无论李东阳怎么旁敲侧击,都无法获得有用的信息。

李东阳就算猜出太子真的南下了,而谢迁也的确为找寻太子出京,但没有谢迁的“口供”,光靠猜测无济于事,根本没法证明太子胡作非为。

说查明真相是为太子着想,可以让皇帝加强对太子的教导,让太子循规蹈矩,不再犯错,但其实是为突显文官集团在朝中的地位。在这一点上,刘健和李东阳都是有私心!

谢迁也有私心,他的目的非常简单,就是要帮助沈溪,扶持太子,辅佐皇帝。若保守秘密便能维护皇室尊严,维护朝局稳定,谢迁自然怎么都会努力做到。况且,随时跟皇帝站在一条线上,自己的仕途也能落得个善始善终,不至于被迁怒。

至于刘健和李东阳是否会被朝廷怪罪,那又另当别论了。

谢迁回朝,对于沈溪来说是一件好事,如此他在国家的权力核心层又重新有了政策方面的支持。之前沈溪发到京城关于湖广地方叛乱的奏本,终于有人可以为他票拟,交由司礼监定夺,再由朝廷下发公文,让地方上筹措粮草物资。

但实际上沈溪已提前上路,有没有新的粮草辎重在他看来已不那么重要,毕竟兵马已向宝庆府进发,再谈粮草的问题有些来不及了。

而且,沈溪始终认为,手头上这些兵马已足够应对地方叛乱。

一位总督,两位都指挥使,就差把湖广行都指挥使司指挥使一并叫来,凑一桌麻将了,堂堂两省总督亲自前来湖广西部和南部平叛,原本就有大材小用的嫌疑,连沈溪自己也觉得有些憋屈。

我好歹是在宣府和京城跟鞑靼人交战,金戈铁马立下赫赫战功的大人物,你让我来大明犄角旮旯的荒山野岭,跟地方少数民族叛军交战?这不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

但沈溪治下出现叛乱,且当初朱祐樘让他到南方履职时,明确指出湖广可能会有乱事需他平定,现在连州府都已失守,如果他再不上阵实在说不过去。

下摄市,沈溪把王禾和苏敬杨送上路后,自己也带着从两省军队中抽调的四百兵马,轻装上阵,慢悠悠向宝庆府进发。

沈溪走的是衡州府一线,在他看来,走湘乡最大的问题是后半程不好走,需翻山越岭,道路甚为崎岖,虽然走水路好一点儿,但由于资水水流湍急,落差有些大,逆流而行尤为危险,所以他宁可绕远路,人也舒服许多。

七月初八,沈溪一行抵达衡州府。

在蒸水埠巡检司驻地,沈溪找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叛军在衡州府西南面的永州府东安县扫了一圈,便龟缩回了宝庆府南部的新宁。目前,接到湖广都司衙门命令,衡州卫、永州卫兵马早已集结,整装待发,沈溪要调动兵马仅是一纸公文的事情。

至于王禾从南路向宝庆府进发的人马,是在三天前,也就是七月初五过的衡州府,沈溪大致推算了下,以王禾进兵的速度,八天内赶到宝庆府城应没多大问题,就看后半程是否顺利了,如果遇上塌方和泥石流等问题,会有一定麻烦。

衡州知府陆源亲自到靠近官驿修建的军营拜见沈溪,当看到沈溪这个主帅身边只带有四百兵马,有些震惊,他原以为王禾领了两千兵马过去,沈溪这个殿后的主帅怎么也会带五六千人,他以这个作为标准为沈溪部准备好了犒赏物资。

沈溪解释道:“让陆知府费心了,本官虽亲临战场督战,但真正领兵之人乃是两位都指挥使,他们才是我大明军队的中坚,而本官带的这点儿人马,最多只是到前线为他们摇旗呐喊……”

陆源虽然不像军中将士对沈溪那般推崇,但也知道沈溪这几年立下战功无数,到湖广属于屈才,当下道:

“沈中丞太过谦虚了,东南和宣府、京城几战,沈中丞居功至伟,下官虽在偏远贫瘠之地任职,却也听闻沈中丞的赫赫威名。有沈中丞亲自率部前来地方平叛,料想地方乱事会在旬日内平息……”

沈溪笑道:“那就承陆知府美言了……唉,目前前方所有情况都是一团迷雾,本官实在不敢做如此妄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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