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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 天子 11124 字 2020-05-11

李频又开始抹冷汗,暗自庆幸,还好圆场话说得婉转,不然真要出事了。

沈溪再道:“如今京师危急,本官准备在居庸关稍作休整,等探明鞑靼兵马动向,便回京师勤王。到时候会连同李将军麾下兵马一道向京师进发,不知李将军是否愿意配合?”

李频本以为沈溪会先想怎么把居庸关南口外的数千鞑靼兵马击败再说,却没想到沈溪直接开口要带兵去京城,这大大超出他的预料,当下嗫嚅地问道:“沈大人,在昌平一线活动的鞑靼兵马……”

沈溪微微一笑:“不足为惧,李将军只管听从本官调遣,安排出兵便可!”

之前李频还信誓旦旦表示言听计从,但这会儿又犹豫起来,他对沈溪这个决定的感觉,是沈溪赌博刚赢了一场,他没跟着一起下注,现在沈溪准备要博一把大的,他跟不跟是个问题。

李频心中直嘀咕:“京师周边鞑靼兵马有十数万,居庸关内守军,加上沈中丞所部合计一处也不过才两万出头,如此往京城去,无异于螳臂当车,杯水车薪。我若听从沈中丞调遣,全军覆没,居庸关又有失,那我自己还有一家老小,不是要跟着陪葬?”

转念又一想,“沈中丞屡屡在危急关头化腐朽为神奇,就说这土木堡之战,谁都认为他必死无疑,结果他非但没事,还带着兵马杀回来,如果我不遵命,现在就会有大麻烦,指不定沈中丞为稳定军心,会在居庸关内做出什么祭旗之事,他乃三元及第的二品大员,文臣魁首,我不过是世袭的武将,如何能跟他叫板?”

最后李频终于打定主意,“反正这一切都是沈大人的主意,我听命而为,居庸关有失,那是沈大人调度无方,若遭遇战败,也非我之责,难道朝廷会追究不成?我便听从沈大人调遣,能得战功,说不定可名垂青史,这是我建功立业最好的机会!”

想到这里,李频不由心潮澎湃。

一个长城内关守将,原本没机会功成名就,封侯拜将,但现在有了沈溪,不可能的事情也有了指望,怎能让李频不动心?

“沈大人虽年轻气盛,但指挥作战无往而不利,我只求这一战能让我跟对庄,这就跟摇骰子一样,只要出个豹子,大获全胜,让我获得功名,就一生不愁,甚至几辈子享尽荣华富贵,怎么都值了!”

李频不但是个将领,还是个赌徒,当初他调拨兵马给沈溪,就有博弈心态,结果被他博对了一半。

现在还缺一半,他自然不会吝啬筹码,越是赌徒,关键时候却是想以小博大,在这种赌徒心理的促使下,他对沈溪进兵京师一事忽然信心百倍。

第一二二六章勾心斗角

沈溪关键时候得到一名赌徒的支持,手下有了不太充足但也足够他施展拳脚的兵马。

之前在榆溪河和土木堡,他手头兵马都屈指可数,现在拥兵两万,虽然从纸面实力跟凶悍的十万鞑靼大军有较大差距,但也初步具备跟鞑靼人叫板的资格。

大明没第二个人有沈溪这样的自信,敢于以两万多兵马撼动数倍于己的鞑靼雄兵,在别人眼中他这种行为跟送死没多少区别。

就在沈溪进驻居庸关的当天下午,亦思马因取得了在天成卫城与明朝回师勤王兵马之战的胜利。

此番天成卫城之战,明军刚开始时占据主动。

刘大夏部前锋兵马约六千余骑,昼伏夜行,一路潜行至天成卫城下。这天早上天色刚蒙蒙亮,明军已经埋伏在了城墙根下。等鞑靼人早上起来开城门查探情况,明军突然发难,仅仅仅用去两个时辰便克复这座位于大同府与宣府交界处的雄关,全歼守城的一千余鞑子。

但明军后续步兵跟进不及时,整整一天时间,三路援军中只有一路抵达,使得天成卫城的明军数量严重不足。

刘大夏部前锋兵马克复天成卫城的次日上午,亦思马因率五万鞑靼大军抵达。

亦思马因让一部分鞑子穿上明军的装束,利用天成卫守军的疏忽,骗开城门,然后鞑子主力趁势杀进城中,明军在进行激烈巷战后,终于不支,大批溃兵往天成卫城以西的阳和卫城和高山卫城而去。

亦思马因率领鞑靼兵马一路追杀,至高山卫城城下才选择撤兵。

此役虽然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但亦思马因生性谨慎,也不敢贸然进兵,生怕落进刘大夏的圈套,让自己部族实力受损。

随着亦思马因撤退,明军最后一支步骑混合的兵马也损失殆尽,刘大夏手头骑兵要么调往居庸关跟随沈溪往援京城,要么在此战折损,刘大夏已缺乏跟鞑靼人正面交战的能力,只能被迫转为防守。

“恭喜将军凯旋!”

天成卫城北面的南洋河河湾处,鞑靼营地。当亦思马因从中军大帐论功行赏结束归来,刚进入寝帐,阿武禄便迎上前,温柔地为他宽解大氅,脸上展露倾慕的笑容,出言恭贺。

“哈哈!”

亦思马因意气风发,跟沈溪数战后损兵折将的阴霾,消散大半,他拦腰抱起眼前曼妙动人的娇躯,直接走向自己的寝榻,用意明显。

阿武禄在亦思马因宽大的怀抱中,并无丝毫阻拦与挣扎,相反却一直用崇拜的目光,深情地凝望,让亦思马因有一种江山美人尽在掌握的快感。

二人一起在榻上缠绵很久,亦思马因这才起身,重新整理戎装,自得的说道:“经此一役,明朝三边兵马应是撤不回居庸关了!”

阿武禄一脸慵懒之色:“那沈溪所部呢?”

不提沈溪还好,这一言及,亦思马因脸上的意气风发顿时消失不见,换上一副深沉之色,他阴测测地说道:“沈溪?这会儿他的人马多半已经跟亦不剌对上了。亦不剌即便骁勇善战,但之前从未遇到过像沈溪这样狡猾的对手,有他的苦头吃!”

阿武禄抿嘴一笑:“沈溪黄口小儿,能得国师如此高的评价,是他的荣幸。以国师看来,亦不剌和沈溪,谁能率部取得最后的胜利?”

亦思马因侧目打量阿武禄,冷笑着问道:“昭使的意思是说,本国师连亦不剌都不如?”

阿武禄稍微一怔,随即便明白亦思马因言中之意。

在跟沈溪的交战中,亦思马因吃了不少亏,从结果上来说无疑是亦思马因在与沈溪的对抗中失利。而她询问底沈溪和亦不剌谁能获胜,看起来似乎是她觉得亦不剌有跟沈溪一战的能力,惹得亦思马因非常不高兴。

阿武禄连忙解释:“妾身并非是要以亦不剌这样的莽夫跟国师相提并论,实在是沈溪此人不管是仕途还是行军作战都太过顺利,难道他就不会得意忘形,因骄纵而失败?”

“唉!”

亦思马因长长地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说,“换作别人,就算是明朝兵部尚书刘大夏,用昭使的话来总结并无过错。人无完人,战场上百战百胜的将军从来就未曾有过,连中原人推崇有加的飞将军李广,不也曾经历过兵败?”

“但沈溪却与众不同,以他的年岁,本没有登上历史舞台的资格,但或许是华夏文明善于造就人才,使得沈溪此子以弱冠之龄便得到高位,舞勺之年便执领兵权。一个亦不剌,不能成为他名留青史的绊脚石,如今能阻挡沈溪功成名就的,或许只有汗部兵马!”

阿武禄想了想,问道:“但亦不剌麾下毕竟有一万多精兵……沈溪手里才有多少人?”

亦思马因笑道:“昭使真以为,战场上交锋,比拼的就是兵力的多寡?任何一场战事,都不可能让双方战至最后一兵一卒,谁的兵马占优势,顶多是占据场面上的主动,让兵寡一方气势被压制。”

“但沈溪所长,便是在战场上扬长避短,先发制人,以兵寡而压兵众,讲究一鼓作气,连续作战,至今未失手过!”

“虽然亦不剌麾下兵马众多,但论对天时地利人和的掌握,他远不及沈溪,如今沈溪所部,加上居庸关出击的兵马,数量远在亦不剌所部之上,亦不剌更是没有获胜的道理!”

阿武禄蹙眉:“国师是否太轻视亦不剌族长了?”

亦思马因嗤笑道:“还用得着本国师轻视他吗?亦不剌军中缺乏粮草补给,已多次催促我给他调拨,但输送粮草本是汗部的事情,与我何干?亦不剌一旦后勤补给出现问题,就会被沈溪利用。”

“沈溪最善于把握敌军动向,一旦有可趁之机,他就会如同一条毒蛇,猛地扑出来,咬住敌人的喉咙,哪怕你是豺狼虎豹,也抵不住他的灵活多变!”

阿武禄听到亦思马因对沈溪如此高的评价,情不自禁眯了眯眼,神色中带着几分不解,问道:“那国师认为,沈溪真就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吗?”

亦思马因声色俱厉地道:“本国师迟早要与他一战,或者……等他先过了汗部这一关再说!大汗亲率兵马,骁勇而无畏,且数量远胜之,岂是沈溪轻言可以战胜的?”

阿武禄非常担心地说:“若大汗取胜,势必追究国师的责任,倒不如……”

亦思马因看了阿武禄一眼,他明白阿武禄欲言又止背后蕴藏的信息,阿武禄想把刘大夏兵马放过去,如此令正在大明京师攻城略地的鞑靼中军主力,彻底陷入明军前后夹击中。

亦思马因犹豫良久,终归还是摇头道:“具体事项,日后再议吧,我既为苍狼与白鹿的子孙,若目视族人身陷险地而置之不理,实非所愿……”

第一二二七章决心

十一月三日。

沈溪进驻居庸关的次日,亦不剌部在居庸关以北地区遭遇失败的消息传到了京师外鞑靼汗部中军大帐,鞑靼高层顿时炸开了锅。

在鞑靼人的作战计划中,亦不剌部是攻击居庸关的中坚力量,即便暂时不能攻陷居庸关这座天下第一雄关,断也不至于遭遇兵败而令明朝在居庸关一线的兵马可以盘活。

达延汗巴图蒙克紧急召集达延部将领以及各部族族长在南苑升帐议事,商讨的主要内容,便是如何应对居庸关一线的明军。

“……亦不剌这个废物,我们跟明军交战节节胜利,他却遭遇兵败拖大家的后腿,若不是他现在连生死都不知,真想把他抓来定罪!明军继续占据居庸关,明朝三边兵马可以顺利撤回大都,若我们不能在短时间内攻破大都,局面就会由主动变为被动!”

说话的人约莫二十岁出头,个子敦实,络腮胡,看上去非常粗犷,他叫乌鲁斯·博罗特,是巴图蒙克的次子,在汗部地位很高,毕竟是满都海彻辰夫人所生,属于黄金家族嫡传血脉,虽然不是大汗第一顺位继承人,但在军中有很高的话语权。

巴图蒙克之前倚重的,大多是满都海以及父亲、叔父当年留下的将领和人才,但这些年来在草原内乱以及达延部的内部整肃中,他开始逐渐启用新人,他的几个儿子,其中包括乌鲁斯·博罗特,都委以重任。

当然,巴图蒙克最想的还是把自己的儿子安排到草原各大部族担任族长,如此一来草原就尽归黄金家族所有,之前也先这个瓦剌第一大部族首领以“太师”身份逼迫汗王的情况再也不会出现。

但这遭到亦不剌、亦思马因等人的强烈反对,因而巴图蒙克跟几个大部落的族长也有着尖锐的矛盾,巴图蒙克希望用“和平演变”的方式,让自己的儿子把鞑靼各大部落的族长位置取而代之,但各部族族长岂能轻易就范?

之前巴图蒙克有意让乌鲁斯·博罗特接任永谢布部的族长之位,但未如愿,而永谢布部的族长便是亦不剌,因而乌鲁斯·博罗特对亦不剌的仇恨很深,在得知亦不剌率军遭遇兵败后,立即落井下石。

因为涉及到草原上的权力纷争,与会的各部落族长不敢随便发表言论,加上巴图蒙克沉默不语,中军大营里一片安静。

乌鲁斯·博罗特见大家都不说话,主动出列奏请:“父汗,请允许孩儿带精兵攻破大都,为我大元正统正名。只要京师一下,明军必兵无斗志,黄河以北地区将会重入我大元之手,好好经营几年,一统天下也是大有可期!”

乌鲁斯·博罗特虽然骁勇善战,却没有拿得出手的战绩,无法获得众多族长的认同,中军大帐里依然死寂一片。

巴图蒙克终于开口了:“对大都一战,刻不容缓,但乌鲁斯你不适合担此重任,还是好好做你的宿卫统领吧!”

“为何?”

乌鲁斯·博罗特显得很不服气。

达延部大将苏苏哈道:“二王子,军中各有统属,更何况之前已经有定论,由大王子率兵进攻京城!”

苏苏哈是巴图蒙克的左右手,作为巴图蒙克的堂侄,同时也是达延汗长子图鲁·博罗特的亲信。

蒙古不但各部族之间内斗频繁,即便是达延部内部,也都处于谁都不服谁的状态,即便是亲兄弟也在暗中争权夺利,只是因为巴图蒙克的威望很高,才未形成内乱。

如今巴图蒙克面临两个选择,要么继续围攻大明京城,要么撤兵。

从方方面面的情况看,继续围攻大明京城为上策,要消弭亦不剌兵败的影响,只需要派出兵马扼守居庸关前往京师的要道,甚至反其道而行,抽调兵马攻打居庸关,让明军自顾不暇,便不虞京城这边有何变故。

目前鞑靼中军并未受亦不剌部兵败影响,更况且明朝在居庸关兵马不是很多,怎么看都不可能对京城局势造成根本性的影响。

最后巴图蒙克乾纲独断,命令二王子乌鲁斯·博罗特领麾下的四千怯薛军宿卫前往南口,总领之前几个小部族兵马,如此一来,鞑靼在居庸关以南地区的兵马已有一万,至于剩下的十万鞑靼军队则继续围攻大明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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