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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 天子 11307 字 2020-05-11

几乎是一种平推式的教科书式攻城,鞑靼主力有六万之众,在国师亦思马因以及另一位部族首领亦不剌的率领下,分兵两路,从保安卫城城北和城西两个方向发动攻城。

城中守军虽然拼命抵抗,但鞑子军队驱使投降的明军攻城,很快便填平了护城河,然后用木幔、轒轀车、云梯等发起攻城,在反复争夺城墙后,鞑靼人出动了临冲和撞车,终于在凌晨时分攻破城门。

此后就没有悬念了,鞑靼兵马冲进城中,恣意屠戮军户和百姓,战事仅仅持续不到十二个时辰,便基本宣告结束,卫城内外尸横遍地。

国师亦思马因对于拿下保安卫城没有任何意外,但对于达延可汗巴图蒙克做出的让亦不剌跟他一起东征的决定不是很赞同,因为他敏锐地发现,达延部有意在这次对大明的交战中,驱使别的部族打头阵,有意消减竞争对手的力量。

亦思马因原本想让巴图蒙克派出察哈尔主力东进,一举拿下居庸关,但巴图蒙克却按兵不动,亲率达延部主力留守宣府,对外宣传的是负责全军后卫,截断大明大同镇、太原镇的勤王兵马,但其实质却是保存实力。

亦思马因不得已之下,只能亲率本部落的三万大军,向东进发,直驱居庸关。

眼下保安卫城已经拿下,居庸关前面尚有几座城池需要拿下,其中最让亦思马因在意的是令他不得不分出一万多铁骑驻防,在前两次交锋中已经累计折损超过七千之数兵马的土木堡。

土木堡里领兵的明朝将领正是令鞑靼人恨之入骨的沈溪。

在亦思马因原本的计划中,根本就不准备在宣府到居庸关之间的路上过多停顿,哪怕是进行攻城作战,每一战的时间也绝不会超过一天一晚,但亦思马因发现沈溪将这条进兵之路挡死后,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要求亦不剌部跟他合兵一处,沿路攻城拔寨。

第一一五一章城下

弘治十六年,十月十六日上午。

自巳时二刻开始,亦思马因与亦不剌部合兵后的鞑靼主力,陆续抵达土木堡城西十里开处的鞑靼大营。

这一天鞑靼人向东开来的兵马源源不断,因土木堡对城外情报获取困难,使得沈溪无法在短时间内掌握鞑靼大军在土木堡外究竟有多少人马,也无从推断鞑靼人具体发起攻城的时间。

沈溪只休息不到两个时辰,便被安排前出侦查的探马叫醒,立即起来部署防务。

土木堡外环绕城池的工事群,必须要在中午之前安排官兵驻防,同时针对鞑靼兵马进攻时可能采取的战术,安排具体应对策略,务必要让三军将士明白自己肩负的职责,不同时段应做出怎样的反应。

“……沈大人,鞑子兵马实在太多,这会儿少说又增兵一万,估摸不用到天黑,鞑子就要发起攻城了!”

刘序带人去城外巡查一圈后回来,心急火燎来到指挥所找沈溪汇报城外的情况,但刘序只探查到一个大概的数字,对于鞑靼军营内外的情况一无所知。

沈溪伏案查看眼前的土木堡地图,一脸苦涩地摇了摇头:“若本官所料不差,此时张家口堡和宣府镇城均已失守。”

旁边急得来回踱步的张永顿时停了下来,咋舌道:“沈大人,您可别吓唬人,宣府镇城怎么说都是九边重镇,咱一座小小的土木堡都没失守,宣府镇城怎么可能说失守就失守?”

沈溪反问:“在这之前,榆林卫城不是照样失守了吗?鞑靼人以有心算无心,再加上内外配合,想必张家口堡率先沦陷,然后鞑靼兵马一拥而入,以宣府镇城的防御情况,估计最多坚持六七天。”

“另外我提醒一下张公公,在此之前,外面的鞑靼人可有攻城之意?说白了,城外的鞑靼兵马先前只是防备我们往援宣府或者撤回居庸关,并非是鞑靼人的主力,而只是局部兵马。”

“只有在张家口堡和宣府镇城均宣告失守的情况下,咱们的土木堡才可能成为他们进攻的重点,如今其援军开到,足以证明土木堡以西的所有城塞均告失守,距离我们最近的保安卫城或许新沦陷不久!”

这下张永无话可说。

至于别的人就算着急,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跟沈溪唱反调。如今身陷绝境,按照沈溪的计划作战,或许有一线生机,惹沈溪不快的结果,就是跟自己小命过意不去。

……

……

午未之交。

沈溪站在土木堡城西的门楼上,通过望远镜观察到的情况,第一时间作出判断……城外鞑靼援军的数量已经超过两万,也就是说参与围城的鞑靼军数量应该已经有三万到四万。沈溪推算鞑靼人之所以没有即刻发起攻城,是因为等待攻城器具到来。

身着一声玉色襕衫的云柳带着同样装束的熙儿上了城头,二女来到沈溪身后,恭敬行礼:“大人,不妨让我二人出城探查敌营的情况!”

胡嵩跃正好从北面城头过来,闻声连忙过来劝解:“两位公公,土木堡内尚未到需要您二位出马的地步,这会儿你们还是先去休息为好。”

对于两个太监主动请缨去探查敌情,令胡嵩跃这样的武将很不爽。在胡嵩跃看来,就算城中将士再不堪,也不该让没卵子的太监去,这是对全体将士的一种巨大侮辱。

沈溪好似没听到几人交谈,仍旧目不转睛看着城外,眉头微微蹙起,嘴里自言自语道:“照这情况发展下去,料想不会过黄昏……”

胡嵩跃听得糊里糊涂,连忙问道:“沈大人,您说什么?”

沈溪仍旧没应话,过了许久,他才放下望远镜,喃喃道:“鞑靼兵马来势汹汹,肯定会先试探性攻击一下,查明我们的虚实!从方方面面的情况分析,城西是敌人主要攻击方向,我们必须得提高警惕,随时增兵!”

胡嵩跃大惑不解:“沈大人,城西可是我们防守的重点,鞑子就算要攻城,是否会避重就轻,选择城北或者城南?”

“咦!?你怎么在这儿?”沈溪这才发现说话的人是胡嵩跃,厉声喝道,“眼看鞑子就要攻城,城池外围的防御工事可准备完备?还有最后一道战壕,如今尚未完工,你不去监督,来我这里干什么?”

胡嵩跃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支支吾吾道:“老刘已经带人出城去了,沈大人不是让他负责的吗?如果改派末将去……”

沈溪摆摆手,苦笑着道:“行了行了,是我记错了,既然刘将军已去,那你先去做别的吧,记得城西一定要加派人手,这个方向最好再调拨二十门佛朗机炮过来……”

“兵法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鞑靼人想的速战速决,如果从其他方向进攻,整备兵马需要一段时间,稍微耽搁今天就不用想攻城了。以鞑靼人的锐气,不碰个头破血流,他们不会接受教训!”

胡嵩跃听得有些糊涂,但既是沈溪安排,又知道鞑靼人很可能会在几个时辰内发起攻城,急忙去点齐人马出城。

沈溪心情异常沉重,再次拿起望远镜观察敌情,熙儿道:“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城西?就算鞑靼人整队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吧,难道就不能是城南或者城北?”

“熙儿!”云柳喝斥。

沈溪一抬手,连头都没回,便开口耐心解释:“鞑靼人的攻城器械是从西边运过来的,为了不令城中有防备,鞑靼人必定等攻城器械一到就开战。”

“以鞑靼人的自负,必会会选择正面攻城,以提升士气,至于鞑靼主帅亦思马因,这人生性多疑,一定以为我在城西这边故布疑阵,而将其余三门作为防御的重点!”

“对方人多势众,就算主帅判断失误,对整体战局影响也不大,但如果判断正确,就可以打我们个措手不及,一举攻陷城池。”

两女都没想到沈溪会跟她们解释这些,齐齐恭声表示受教,此后也未再提出任何非议。

……

……

到了下午申时,鞑靼人的援军依然在不断开来,队伍中不时可以看到高耸的巢车和云梯等物,沈溪预估的鞑靼军数量已经上涨到五万人。

沈溪的心情越发地糟糕。之前他预料的最好结果,是鞑靼人分出部分兵马攻打土木堡,而将主攻方向放在居庸关,如此他才有机会带兵在防御战中获得胜利,从而挟胜回兵居庸关,与隆庆卫驻守兵马里应外合,或者是撤兵到紫荆关驻守。

但眼下的情况令沈溪感觉大事不妙。

鞑靼人似乎是铁了心要先将土木堡这小小的堡垒给拔除,等确定没有后顾之忧后,兵马再东进居庸关。如此一来,土木堡会被数万鞑靼兵马轮番攻击,不到城破人亡,这场战事不会结束。

刘序带兵去城外堑壕体系外围完成最后的土木作业,大约酉时回城。此时尚未天黑,沈溪听到回报心头稍微放松一下,然后回指挥所吃上一天的第一餐饭。

“传令三军,天黑之前,所有管队以上军官齐聚指挥所,进行最后一次升帐议事,届时本官会将此战方略详细解说,如果有人记不住,就让他头悬梁锥刺股来记,还记不下干脆把自己脑袋砍了,一了百了!”

沈溪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也不能在战术安排上出现推搪扯皮的状况,不然作战计划再好,但下面的士兵茫然不知所措,那也是白搭,还不如考虑一下如何把士兵的积极性充分调动起来。

第一一五二章临战

升帐议事时,三个把总中只有刘序和胡嵩跃在,朱烈还留在城外,指挥民夫构筑最后一道战壕。

朱烈相对于刘序和胡嵩跃,更显笨拙一些,但也许是笨人更加实在,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沈溪大致给他讲一遍,朱烈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遵令而行。

但胡嵩跃和刘序却不同,总是有很多“奇思妙想”,脑筋半天转不过弯来,沈溪只能借助军事地图和沙盘,一遍又一遍解释。

此番管队以上军官,除了担负具体任务的,基本上都到齐了。由于人太多,指挥所大堂内吵吵嚷嚷,“这样不行,那样不妥”的话语,充斥耳中。

许多人脑子笨也就罢了,偏偏个个都喜欢充当诸葛亮,没事就参谋一下沈溪安排的战术,提提问题唱唱反调什么的,主要是觉得沈溪可能把他们推出去送死,事无巨细都要先问个清楚。

沈溪可没那么多时间去跟他们逐一解释,对照一定比例微缩的土木堡沙盘,把整体战术仔仔细细讲解一遍,然后针对不同的兵种、不同的区域、不同的时间段,告诉大家自己应该怎么做。

正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真有那死脑筋怎么都不开窍的,沈溪没有丝毫迟疑,当即将这些人调到城内负责后勤,充当预备队,然后换别人来领兵,怎么都不能让这些糊里糊涂的家伙坏掉大事。

一直到天擦黑,升帐议事才结束。

这极有可能是沈溪最后一次召集所有将领开会,一旦开战,如果不能打退敌人,与会人等中包括沈溪在内,都会全军覆没,即便得胜,一部分将领也会战死沙场,再也凑不到一块儿了。

胡嵩跃看到大家脸上全都是悲壮之色,摇头感慨:“沈大人,虽然弟兄们总是给您找麻烦,但却打从心眼儿里佩服您……之前两仗咱们歼灭了七千鞑子,几乎算是捞回本钱了,这会儿就算战死沙场,我等也没有遗憾。”

“是啊!是啊!”

一群将领纷纷出言附和,士气稍稍有所恢复。

沈溪轻叹:“我带你们出来,却未将你们全都带回去,是我的错!”

刘序笑着安慰:“沈大人没错,真要怪的话,只能怪我等时运不济吧……在京营当差时,咱们这些人或多或少得罪过大人物,才会被强行塞入沈大人军中,往援三边。”

“早知道我们就收起坏脾气,也不至于处处被人刁难。不过,能在这宣府之地当一回英雄,远比一辈子当狗熊好,如果真有命回去,跟沈大人这一趟西北之行,足够我们吹牛吹一辈子了!”

张永没好气地喝斥:“哎哟,净想好事,还想活着回去哪?也不看看城外有多少鞑子兵马,沈大人又不是活神仙,你们也没长翅膀,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胡嵩跃微微一笑,并没有跟张永红脸:“张公公,您话别说得这么难听,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咱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跑不了我,您不是也在上面串着呢?沈大人的本事,咱都见过了,绝对是孙武、李靖转世,或许有奇迹发生也说不一定!”

“此番咱驻守土木堡,手里粮食倒是不缺,但水却不多了,人若长时间不喝水怎么成?不如趁着现在精神还好,努力拼搏一把,说不定能把鞑靼人吓退,拖延些日子,把朝廷的援军给等来。”

“若实在不行,那也是浴血疆场,为国捐躯,说出去子孙后代也有面子。”

刘序深以为然:“那确实,如果当逃兵,即便能活得一时,不过京城的家眷可要遭殃了,以后落草为寇,或者一辈子隐姓埋名,还能作何?”

“若是兵败回去,差不多也是同样的下场。这年头出来打仗,谁身后不是背负婆娘和娃儿的期盼?我现在只希望朝廷能记得咱的功劳,别到头来,这边咱丢了命,朝廷一点儿情分都不讲,那我们死的就冤枉了!”

正说着,突然屋子外面传来“呜呜呜……”的声响,好像鬼哭,又好像狼嚎!

声音是从城外传来,似乎是鞑靼人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

……

沈溪出了指挥所,快步登上城西的门楼。

太阳落下去后刮起了大风,“呜呜”作响,人迎风站立,摇摇晃晃,想要站稳很困难,好在上来两名亲卫扶住他。

沈溪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鞑靼军营的情况,以确定鞑靼人是真的开战,还是只是一次佯攻。

鞑靼军营方向,火光不断地亮起,鞑靼兵马开始集结,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一个火把。

稍微观察形势,沈溪便基本判断出,今晚鞑靼人就会发起一波攻城。虽然对于最后的战果不敢抱太大的希望,但沈溪对于第一战获胜,还是颇有信心。

“大人,斥候刚刚从城外回来,报告说鞑子已开始集结!”胡嵩跃冲上城头禀告。

鞑靼人并没有发动突然袭击,因为他们知道土木堡戒备森严,从原本不过二里见方的小城,扩大到了一个纵深接近五里的巨大防御圈,只是时间仓促,沈溪下令修筑的防御工事很多都没有完工,沈溪自己也不敢确定这些工事能否顶住鞑靼人的轮番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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