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是这样绅士,夏景生胸口便越是堵得慌。
夏景生打断道:我不信命,我一定会想到法子说服他们。
孙闻溪兀地笑起来。
你笑什么?夏景生正伤心呢,孙闻溪却没事人般谈笑。
景生,看来你是真的忘了,从前的你说不出这样的话。从前的夏景生是算命测字的好手,命数便是他赖以吃饭的根本。
若连他都不信命,这世间便再无信命之人了。
孙闻溪又一次提起以前,夏景生心底涌动着无名的焦躁。
如果有机会,他甚至想回到过去看看,以前的自己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孙闻溪这般念念不忘。
眼看着行刑的时间越来越近,夏景生的手也越来越凉。
他看着孙闻溪脸上的笑,不解道:你不害怕吗?
怕,有用吗?孙闻溪反问他。
没用,人已经上了刑架,行刑在即,害怕早已没用了。
倒不如笑对世人。
夏景生读懂了孙闻溪的表情,却因此更难过了。
他捂着脸,不愿让孙闻溪瞧见自己悲伤的表情。下一刻,却听长老宣布道:时辰到
夏景生慌了,他握住孙闻溪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龙迟,松手!负责行刑的苗族青年正往孙闻溪身上浇松脂。
夏景生一直不松手,难免被牵连。
我不松。夏景生固执地摇头。
樊烬吩咐道:还不赶紧把龙迟拉开!
两三个青年上前,试图将夏景生拉开,夏景生却用尽全力拉紧孙闻溪的手。
不,不要。夏景生势单力薄,寡不敌众,最后还是被拉开了。
两手分离的瞬间,夏景生看着一桶桶的松脂淋到孙闻溪身上,大吼一声:不
那喊声太过凄厉,夏景生腰间的鞭子动了动,有什么从夏景生的腰间窜出来。
转瞬间,一条身形巨大的黑蛇盘踞在夏景生身边,目露凶光。
黑蛇的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围观行刑的人群骚动起来,各种尖叫惊呼声此起彼伏。
龙迟!樊烬喝道,你这是做什么,快把蛇召回!
夏景生冷声道:我若不召呢?
你这是存心妨碍行刑!樊烬话音刚落,便见那蛇正冰冷地盯着他,背后登时爬上一层冷汗。
我便是有心妨碍,又如何?!凛冽的寒风中,夏景生衣袂飘飞,竟有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樊烬不吭声了。
那蛇有灵性般,朝那行刑的地方爬去。
负责行刑的青年,与那阴冷的蛇目对上,浑身一激灵,丝毫不敢动弹,由着那蛇盘在孙闻溪身侧。
樊烬见状急了:你们在做什么?还不动手?!
青年们如梦方醒,刚要再浇松脂,却见那蛇头支棱着,一副随时会扑过来的样子。
这一回,不论樊烬再怎么叫骂,行刑人都不敢再上前了。
长老们瞧见这一幕,脸色微变。
蛇在寨中是圣灵,在苗人的观念中,能得蛇庇佑的,都是忠诚勇毅、志虑忠纯之人。
这不由地让人对审判结果产生质疑,难道真是他们错了?
樊烬见形势逆转,心头火气。
拔出腰间的佩刀,一阵风儿似的朝孙闻溪捅去。
谁也没料到他会突然出手,夏景生看着那银灰色的刀刃,躯体比大脑反应更快。
只身挡在孙闻溪身前。
樊烬来不及收势,那刀刃便捅进夏景生的胸膛。
鲜血顷刻间染红了衣衫,孙闻溪被夏景生护在身后,只见身前的人身形晃了晃,忽然软倒下去。
景生!孙闻溪大喊一声。
夏景生觉得自己做了个漫长的梦,梦里,他只身前往桂城,寻薛城的尸首。
过程却一波三折,误打误撞地发现了身世之谜。
起初,苗寨内一切和乐,直到樊烬的出现
夏景生头痛欲裂,在睡梦中忍不住吟哦出声。
现实中,数名苗医围着夏景生,尽全力救治。
因着夏景生受伤,行刑暂缓。孙闻溪被放下行刑架,他虽衣衫不整,手脚上还戴着镣铐,却顾不得许多,径自走到夏景生床边。
夏景生双目紧阖,面色苍白,看起来了无生息。
孙闻溪一拳砸在床沿上,转头看向同样被缚的樊烬。
若景生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你偿命!孙闻溪声音冷极。
樊烬这会儿恢复了神志,知道自己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一时静默如鸡。
威吓完樊烬,孙闻溪便将全副心思投到夏景生身上,一心一意照看他。
后半夜里,夏景生忽然发起高热,口中喃喃着什么,孙闻溪却听不清。
他附耳细听,这才发现夏景生口中,正/念/着闻溪闻溪
孙闻溪精神大振,记不清多久,夏景生没这样叫过他。
又过了一阵,孙闻溪发现夏景生起了高热,口中喃喃道:我冷。
孙闻溪顾不得许多,脱了外衫便上床,侧身搂紧了夏景生。
夏景生浑身打着颤,躯体却像个小火炉似的,在冬日里格外暖和。
孙闻溪将人抱紧了,被子也捂得密不透风。
如此过了一阵,夏景生总算睡踏实了。
次日清晨,有人给夏景生送药,一进房间,瞧见相拥而眠的两人,忍不住惊叫出声。
尖锐的叫声划破周遭的宁静,
夏景生被吵醒了,额际的闷疼让他难受地轻哼出声。
半梦半醒间,孙闻溪无意识地安抚道:宝贝儿,没事。
旁观了全程的人目瞪口呆。
你你们你们这是说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如你所见,我们睡了。孙闻溪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们是一对?
孙闻溪坚定地点头:是。
夏景生一边穿衣,一边偷摸着掐孙闻溪,免得他说多错多。
孙闻溪笑道:宝贝儿,别害羞啊,我又没说错。
前来送药的人三观被颠覆,仍旧沉浸在震惊中。
这样的消息终究纸包不住火,不多时,孙闻溪与夏景生是断袖的传闻,便在寨中传开了。
孙闻溪怕夏景生不接受,诚恳安抚道:景生,我会将传闻澄清,你莫要介怀
为何要澄清,我们不是恋人吗?夏景生揉了揉闷疼的额头。
孙闻溪敏锐地发现,夏景生的眼神中带着戏谑。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孙闻溪心头浮现。
你都想起来了?孙闻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