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点吃。甜羹里一粒粒银杏焖得绵软糯香,刘琰以前不爱吃银杏,总觉得味儿有点怪,但是后来也不知是口味变了,还是膳房做得格外精致,银杏吃着也挺香的。
乐署的人热热闹闹的又唱又跳,刘雨让人给了笔赏,打发他们出去了。桂圆还说:“乐署这几年也很会偷懒了,也没有什么新曲新舞乐,整天就是老几样翻来覆去的演,早就看烦了。”
李尚宫笑着说:“那是皇上不好这个,乐署那边现在拢共就一二百人吧还要算上乐师、教习、管事,剩下的人全都算上能有几个前朝皇帝喜欢大乐舞,哪一场不得几十上百人那会儿乐署占了南宫靠宫门处的一片宫院,足足有近千人呢,每天的吹拉弹唱练功吊嗓子,热闹归热闹,可是也太不正经了。”
桂圆心说那确实不象个样子了,也怪不得前朝要亡。
李尚宫还说:“你年纪小,没赶上,我那会儿才进宫没几年,跟着大宫女做事。前朝最后那几年,宫里也乱得不成样子了,我们晚上睡觉都提心吊胆,就连白天都不大敢出院门,生怕惹祸上身。现在好些年轻的孩子总抱怨宫规严,过得苦,让她们到那时候看看,就知道现在日子过得多舒坦了。”
桂圆以前不敢问,现在李尚宫自己提起来了,她小声问:“那几年京里也都是乱兵,李姑姑你们那会儿是怎么躲过来的”
李尚宫抬起头来,表情有那么一会儿尽是茫然:“我自己都不去想,那些事情都跟恶梦一样。那会儿皇帝跑了,能跟着一起跑的人不多,倒有九成人都扔在了宫里。那些娘娘们平时多神气,那会儿一个个哭着喊着不成样子,好多人趁乱就逃出宫去,还有一多半没逃出去,心里还抱着指望,觉得那些人不会打进宫里”
那时候的情形李尚宫一辈子也忘不了。这宫苑象是变成了修罗场,认识不认识的人尸横满地,血淌的到处都是,闭上眼也躲不开那冲鼻的腥骚焦臭味儿。端肃的宫门洞开着,帘栊帐幔撕扯得七零八落,还有她过去曾见过的,那些高高在上的娘娘,赤身露体狰狞惨死的情状
李尚宫经过那样的世道活下来,不知道有多感激现在的太平。但是象桂圆她们这个年纪,甚至更年轻一些的宫人太监,不知道战乱时人命如草芥,朝不保夕的惨痛,一门心思想着好吃好穿好排场,哪里知道这太平日子有多不易。
莲子从外头端了个托盘进来,还有一小壶酒:“姑姑今天也忙了半天了,快歇一歇吧。”
李尚宫把菜倒是留下了,酒放到了一旁。虽然今天是五公主芳辰,她哪怕喝那么一两二两的酒也没事,况且酒也都是淡酒。但是李尚宫这人对旁人严,对自己也不宽纵,越是这样人多事杂的日子,越不能掉以轻心。
上次宜兰殿不就是过年时候出的事旁人能忘,李尚宫可不会轻易就忘记了。
结果她这小心还真没白担,晚膳之后,东苑这边一天的热闹也都散了,各处宫门一闭,东苑这边顿时冷清凄凉。毕竟这边地方大,人却少,两位公主,再加刘纹他们姐弟俩而已,一共就住了三处宫院,人气不足。白天还好,晚上这里灯火零星,看着跟荒山野岭一样。
“有人在水边烧纸”
豆羹点头:“华子他们看着火光亮,没敢离太近,在假山后面看了看,说象是两个女子他留了小李子在那儿等着,自己先回来报个信儿。”
宫里是不许私下烧纸祭祀的,敢违规犯法的抓起来最轻也是二十杖,身上的差事也得剥了,罚去做苦役。但是宫人、太监都离乡背井的,十个里面倒有八个身世飘零的,这种偷偷想给家人烧个纸的不止今天才有,月月都能逮着几个。
当然这事儿不是豆羹他们管,逮了这烧纸的不算什么功劳,要是心情好放过去也未尝不可。毕竟东苑这一片儿,大家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是他们安和宫的人,那有可能是麓景轩的人,要不就是郡主姐弟俩手下的人,真举报了,逮了,那逮着熟人的机率比较大。
豆羹这么回禀之后,等李尚宫吩咐。
他觉得这事儿也是小事儿一桩,李尚宫未必会管。果然李尚宫略微沉吟,就说:“让小李子也回来吧,不用管只要没把火烧到树上就行。”
豆羹应了一声赶紧出去了。
不过这个天儿草树都还没尽枯,不是天干物燥的时节,想烧起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在水边烧纸的人究竟是谁,李尚宫心里能猜着个五六分。但是话说回来,这事儿跟安和宫又没关系,她何必多管闲事呢,管也没好处啊。
不光是她,豆羹心里也有点数。
旁人他不知道,但今天是五公主的生辰也是五公主那个短命的生母崔嫔的忌辰了。崔嫔这个人,宫里向来没人提,五公主如果想让人给烧点纸钱表表孝心,那也不奇怪。
第三百五十七章重阳
重阳节,九月初九日。
刘琰挺好奇的打量着袁若秋。
之前也见过,可那时候袁若秋还不是她嫂子,现在不一样了。
袁若秋的相貌真的很标致,很讨人喜欢。她话也不多,旁人说话的时候,她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听丰,脸上常带着恬静的微笑,一点儿也不会讨人厌。当然她也不是从头到尾沉默不语,偶尔说上一两句,虽然没有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也是言之有物,看得出来从前的教养必定不差。
好些东西容易做伪,可是一个人的本质不会因为穿上绫罗锦缎的衣裳,戴上满头珠翠首饰就会变得不同,而言谈举止,眼界气韵,这些却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得来的。
而且这位袁姑娘还不是个死板无趣的人。有人说看戏,她也能跟着说上一两句行头贵贱。有人说花木,她也知道什么季节当赏什么花,这花若插瓶又该如何摆设。总之,目前看来挑不出什么毛病。
过了重阳之后福玉公主邀她们一起去骑马,袁若秋骑马骑得也好,竟然不象一般书香门第的女儿那样娇怯怯的,她们那骑马哪能叫骑马不过叫人搭个软鞍,侧身坐着,前头还得配个牵马的,走起来四平八稳,慢慢悠悠,那也叫骑马那跟坐人抬的软轿也差不多。
刘琰就好奇问了这问题,袁若秋笑着说:“我在乡下庄子里住了好几年,但凡庄子上孩子会的我都学会了,不光骑马,钓鱼、捉虾、爬树、逮兔子,挖坑烧火烤芋头烧麻雀没我不会的。”
刘家姐妹顿时对她好感大增
她们也是乡下姑娘出身,这些贵女们琴棋书画的玩意儿都是后来恶补的,这些年固然过得富贵已极,可是要说自在,还是早年在乡下的时候过得更自在。
她们出来的时候赶早,登山的时候太阳才刚刚升起,道旁的草木枝叶上头凝结的露水沾在身上,不多时就将头发衣裳都打湿了。
到了护国寺头一件事是先换衣裳,头发也用软布擦干。刘琰为了骑马方便,就没让人再给她梳髻,不过将头发分作两股,辫成了眼下京中比较流行的葡萄辫。纵然公主对穿戴不上心,身边的这些人却不能不上心,这看似普通的辫子,也用明珠编在上头,发梢还缀上了金缀角。
刘琰自己扯过辫子看了看:“很不用讲究,我就怕骑马的时候不当心会掉了。”
说起马,她这马鞍子做得也精致,鞍辔上的流苏缨络和银铃铛也都讲究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