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林野缓了缓,呼吸仍然有些急。不知道是走得太快,还是情绪不稳。
她身上流动着可疑的酒气,他努力将声音放平,嗓子仍然发哑:“你喝了什么?”
她连忙摇头:“我什么都没喝。”
她看起来大条,原则问题上其实从没有马虎过。
平时在外面玩,哪怕只是出去接个电话、上一趟洗手间,回来之后,杯子里剩下的饮料也不会再碰。更何况是这种情况下,别人端给她的酒——她失了智,都不会往嘴里送的。
“那很好。”蒋林野松口气,心中大石落地,手无意识地在她头顶揉了揉,“很乖。”
棠宁愣愣的,血槽瞬间清零。
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她又开始犯迷糊。
他扶着她站起来,将她交给沈湛,低声问:“先跟沈湛回家,好不好?”
棠宁摸摸鼻尖,点点头。
少年叹息:“真听话。”
可她越听话,他越平息不了胸腔里的怒火。
“警察五分钟后到。”蒋林野转过身,深吸一口气,低头看眼表,开始挽袖口。动作慢条斯理,优雅得像是要更衣,去参加一场晚宴。
“他们来之前,我们先解决一点私人问题。”
齐越站在角落里,还没反应过来。
被人兜头一拳,他身形一晃,鼻血就流了下来。
【第39章想听真话】
冷月如钩,雪还在下,长街上人影寂寥。
出了ktv,冷风顺着领口灌进来,像只湿漉漉的手,在被酒浇湿的衣服上恶狠狠地游走。
棠宁被沈湛半推半抱地放上出租车,仍然有些恍惚,心头漂浮着一种混沌的脱力感。
她很久没有跟人打过架了,至少是在读高中之后。
小时候有两年,父亲不在身边,她无恶不作,张扬跋扈,以为已经打完了这辈子要打的架。
没想到还是遇到这种事,她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眼角光影飞快地流动,棠宁死死攥着沈湛的衣角,指甲嵌入掌心。她一动不动地盯着某处,唇角发白,微不可察地发抖。
沈湛探头,拍拍前面的座位:“师傅,暖气能再开大点儿吗?”
司机将空调数值调高,暖气盈盈,在狭小的空气中迟缓地散开。
夜色低沉,fm里主播声线柔和,播报着一则嫌犯落网的夜间新闻,絮絮叨叨地讲,以这个嫌犯的杀人案为线索,拽出了一个不得了的文物犯罪团伙,后续报道还在持续跟进……
棠宁愣了很久,理智和体温相互交织,半晌才想起来:“我们走了,蒋林野怎么办?”
沈湛垂眼,轻声安抚:“给他一点信心,他会处理好今天的事。”
经过今天晚上,他才发现,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了解蒋林野。
即使同住一个屋檐下,他也很少跟对方交流。贴着精英人设的高冷少年,大多数时候都平静得像没有情绪的神仙,对方清冷寡言,而他嬉皮笑脸,好像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河。
可真正碰到棠宁的问题时,他才发现,蒋林野的情绪也会大起大落。平稳的气场好像被不可抗力干扰,即使努力保持平衡,他也能在对方眼里捕捉到藏不住的慌乱。
神仙被拉下神坛的样子……沈湛摸摸下巴,恶趣味地想。
看起来很有趣。
“总之今晚的事你先别管了,回去之后,赶紧洗澡换衣服,什么都别想,上床睡一觉。”于是他开始下结论,“等明天天亮了,再看事情兜不兜得住,要不要告诉叔叔和婶婶。”
雪花飞扬着,大片的冰晶砸在车玻璃上,隐隐有响声。
棠宁低着头,许久,轻轻摇了摇。
“我要等蒋林野回来。”她垂着眼,声音低得像是在梦呓,“我有很多话,还没有跟他说。”
不能等到明天。
天亮之后,她也许就没有勇气开口了。
***
午夜过半,雪势慢慢小下来,屋顶积出厚厚的雪,天地万物一片银白。
车灯破开雪夜的薄雾,安静平稳地驶进别墅区。
一片黑暗里,钥匙声微微响动。
蒋林野动作很轻,他抖落肩头的湿气,推开门,默不作声地走进去,像一个高大的影子。路过沙发,身形微顿,他脚步僵了僵,又折回去。
借着壁灯微弱的光,他看清蜷在沙发一角的少女。她身上的衣服都还没有换,牛角扣大衣微微敞着口,莹润小巧的下巴藏在里面,双眼紧闭,睡得不太安稳,睫毛微颤,脸颊上浮着不太健康的红。
蒋林野心里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邪火,蹭地一声又燃起来。
他皱眉,沉声叫醒她:“去楼上睡。”
棠宁半梦半醒,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