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至非心痛地叹了一口气,“爸爸想起从前,对你不闻不问,所以现在生病了,想念家的感觉,却又不敢多打搅你。真是对不起,我以前,太.......亏待你了。”他眸光微微发愣,继续轻喃道,“其实一直病的都是我,从你妈妈离开,我就病了,你很好,你很健康,是爸爸病了,压制你多年,对不起。”
“你如果想爱,就去爱。不要怕,你很完美。”
“真谢谢了,您消失多年的自知之明。”池欢吸吸
鼻子,控制情绪,“走吧,扶您去睡。”
而这一夜,池欢几乎没怎么合眼。
她想起从前的点点滴滴,包括母亲精神失常的那段日子,也包括自己惶惶不安疑神疑鬼的灰暗青春,唯一值得一提的亮点就是她睡了寇羽。
那确实是一个每个青春期少女都心生爱慕与幻想的完美少年。
可惜完美少年心思太过深沉,除了了解性格中的皮毛部分,池欢到现在都对他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这种无力感让她没办法确认,他今晚的那句,我一直爱你......是真实发生的,还是做梦。
早上,顶着厚重的妆容,遮盖住黑眼圈到公司开会。
丁嘉宁告诉她,她所在车队的大老板陆叶陵打电话给她,说有紧急要事。
“等开完会。”谁料一等,直接到了傍晚时分,她才想起来这个电话。
虽然对和寇羽相关的人,有本能的抵触,但到底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后还要在车队混,池欢就打了个电话过去。
那头响起两趟,在池欢决定就这么算了的时候,传来了陆叶陵极沉重的声音,“抱歉,刚才有点忙。”
池欢微愣,礼貌问,“陆总,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因为对方声音听着实在太过沉重,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帮忙的地方的确需要。不过这声陆总就见外了。”对方停顿,继而声音更加沉重的道,“你知道老七这趟回来干什么的吗?”
池欢心道不妙,怎么又提那人,微微停驻,才道,“昨晚你们不是说他特地过来送车的吗?”
“是,他过来看你的。”陆叶陵很会概括重点。
“.......”池欢无言片刻,忍耐道,“陆总,麻烦有事直说。”
“他母亲找到了。”
池欢微懵,“.....什么?”......什么他母亲?
“希望你尽快过来吊丧。今天早上我们哥几个才收到消息,打电话给你问你去不去,你一直没回,我们就先来了,现在在杭州,听说是你以前住过的地方,应该很好找吧?”
池欢耳膜中一片轰鸣,“吊丧?”
“不需要震惊。”陆叶陵劝道,“失踪近十年,找到的只可能是白骨。没错,白骨,在离他家一百米的地方。”
“一百米.......”池欢感觉自己声音在抖。
“很遗憾。不止你震惊,我们几个同样震惊,而且.......”陆叶陵气道,“是一个月前就挖到了,那地方是个建筑垃圾坑,上个月市容改造,挖出他母亲遗骸,当时就送到刑警大队化验,成功比对出结果后,他竟然还是一点风声没透露......昨晚聚餐,他没事人一样,要不是今早家政打扫卫生时听到他在电话里交代墓碑刻字事宜,我们就连丧礼都要错过!”
“我知道了。我马上出发。”池欢声音发抖地挂上电话。
接着按下秘书内线。
没两秒,丁嘉宁迅速出现,一边带门,一惊讶,“池总,您怎么了?”
池欢两肘撑在桌上,脸埋在掌心里,纤细的肩膀明显地发抖着。
“池总?”丁嘉宁担心地呼唤她名字。
池欢缓了两秒,抬头对她说,“马上准备车,到杭州,立刻现在一秒不要耽误!”
“好,好!”丁嘉宁被吓到,先不管什么事这么急,赶紧地转身出门去安排车子。
大概十分钟的样子,丁嘉宁成功把车子安排到位,跟在池欢后头,兢兢业业送她上了车,自己也坐了进去,可能是出差?
丁
嘉宁心里惶惶不安地猜测着。
但此时也不敢说话。
地下车库很暗,车里没有开灯,池欢的脸在一片浓雾里似的,隐隐约约只露出一个冰冷的轮廓,不止丁嘉宁,就连前排司机都不敢随意开口,发动引擎,即将出发。
一直默不作声的人却突然喊停。
“池总?”丁嘉宁小心过问。
“我那件黑色的风衣呢。”池欢问。
“在后面。”
“拿来。”
悉悉索索,是丁嘉宁在后备箱掏袋子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把那件备用的外套拿来,给她换上了。
丁嘉宁这期间,瞥到了池欢整个人的状态,心里忽然明白,这不是什么出差,这是参加一场丧礼——
池欢换下了红色,穿上肃穆的黑,奔赴杭州。
.
时针到了晚上十一点,初秋的夜微凉。
文斐巷寂静。
长长的一条巷子,简单明了,可有的人走了,就再找不到回家的路,哪怕她离家仅仅只有一百米,却成为生与死,永恒的分割线。
青石板路滚烫,仿佛烫着池欢的脚,走一步,被凌迟一步。
她心寒,心凉;寒地是凶手令人发指的暴行,凉地是为什么偏偏是离家一百米的地方?
当时他母亲该是多么绝望......
现在的寇羽又是怎样的遗憾与不甘......
举步维艰,池欢不知道该怎么走进那间亮着光的院子。
当然最终,她还是走进去。
院内交谈声细细,家里有很多人,虽然快过十二点,依然显得热闹,但是这种热闹,可能不会有人想拥有。
“你来了。”院子里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先看到她,直接打了招呼,正是打电话通知她的陆叶陵。
除了陆叶陵,他其他几个哥哥也在。
稍微一数,刚好六个。所以都到齐了。
池欢想扯出一个社交场合上的笑,但太难了,“谢陆总通知。”最后,只挤出这么一句话。
“别这么说,见外了。”陆叶陵安慰她,“老七在里面,你进去看看他吧。”
“他怎么样?”池欢嗓子一下被棉花堵住似的,然后尽量镇定,保持一丝不苟的样子。
“还行。”陆叶陵皱眉,“毕竟这么多年了,他可能早猜到这种结果。现在只不过是意料之中的来了而已。”
“好,我进去看看他。”池欢点点头,经过那些人身边,他几个哥哥,个个把眼神放在她身上。
大概是好奇吧,哪个女人这么没心没肺,早上通知晚上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