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剑尖不轻不重不偏不倚地抵住心口的位置,仿佛对方一使力便能轻易地刺破自己的心口,齐麟吓得脸色刷白,两条腿更是不由自主地打起摆子来。
他抬手,想扶又不敢去碰那银光锃亮的宝剑,齐麟眼中含着惊惧顺着剑柄望过去,看向面前俊面覆霜的陌生青年,好容易鼓起勇气,哆嗦着唇开口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对小爷如此无礼!你知不知道小爷是谁?”问完,生怕面前的人会突然动手,他又立刻梗着脖子高声道,“我爹可是信阳城州府的知府,你要是敢伤我半分,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王呈林闻言却挑眉冷笑一声:“是吗?”
手起剑落,在齐麟惊恐的目光注视下,把他身上的鹤氅挑下,唰唰两下,一件名贵的鹤氅便被劈成了四块。然后在齐麟吓得一屁.股跌坐于地上后,把剑搁在他的颈项边,抬了下左右,立时就有两个高大健硕的护卫上前将其扣住。
王呈林收回剑,冷声道:“把人送去知府衙门,亲手交给齐克。”齐克正是齐麟的父亲,信阳城的齐知府。
乔行拱手应下,招呼那两名护卫押着齐麟下山,至于齐麟的那帮手下早被王呈林的气势吓倒,纷纷做鸟兽散去。
宝剑入鞘,王呈林目带担忧地望向不远处陡坡边乱成一锅粥的林家众人,目光从小宋氏身上划到陡坡边,手攥起。
说来历山一带他幼时游玩过多回,对这附近的地形了然于心,深知那陡坡虽看似陡峻,但其实并不险要,往下一点儿坡势便平缓起来。加上天刚下过雪,林婉宜滚落下去是绝无性命之忧的,更何况他刚刚看得清楚,有人奋不顾身跟下去护住了她。只是……
摔下陡坡的那个人是她,他又怎能如此就这样置之不理?
心中思绪还未打过转,他人已经掠身奔至陡坡边。入目便是长长的一道划痕,纵深往下消失在淡淡的云雾间。
耳边小宋氏一干人等的呼唤声一声高似一声,可坡下却是静悄悄的半点儿回应也没有。看着小宋氏吩咐人顺着坡缓缓往下爬,王呈林足尖一点地,踩着陡坡壁上的积雪往下奔去。有碎雪惊落,他一袭湖蓝色的身影很快便在皑皑白雪间化作小小的一个点。
小宋氏注意到了,稍稍握紧了女儿的手,唇微微颤抖。
如果她没看花了眼,那人生得像极了林珵。
她一时顾不上再对着坡底喊人,反转过身抓住一个脸生的护卫胳膊,语气中带着些急切问道:“刚刚那位大人是谁?”敢对知府之子动手,想必来头不小,但真的会是林珵吗?
那护卫神色不动,只道:“乃是当朝浔阳公主的驸马,大名鼎鼎的常胜将军,上王下呈林。”
王呈林……
小宋氏颓然松开了手。
——
林婉宜轻轻地“唔”了一声,周遭一丝一丝钻袭而来的寒意让她原本有些昏昏沉沉的头脑慢慢地清明起来,她睁开眼,入目是一片杏白衣襟。方才发生的事情一幕幕如同潮水般涌回脑际,她反应过来这片衣襟的主人,心头立时涌上一阵担忧。
她想抬手推一推孟桢,可半天也动不了,这才回过神来,自己正被他紧紧地护在怀里。
“孟公子?”
“孟桢。”
她连唤了好几声,却不见身.下的人有半点儿反应,顿时情急起来,声音里也多了一丝哭腔。
“孟桢你怎么了?孟桢……”
“唔——”孟桢缓缓地睁开眼,视线清晰起来后他先看见湛蓝的天宇,身上的衣裳早被雪水打湿,后背处更有一股刺骨的寒意钻入,他动动脖子,听见怀中人的轻唤声。
那声音轻细脆弱,让人的心不由得一紧。
两只手缓移扶住怀中人的肩膀,让她慢慢地坐起来以后,他才咬着牙起身。
从坡上滚下来,雪沾了满身,被压平的、缓缓消融的……他咬着牙甩甩胳膊,抖落身上的雪。等身上的积雪抖完了,他才小心翼翼地再次扶住林婉宜柔弱的肩膀,“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除了绣花鞋,林婉宜的身上几乎是干干爽爽的,只微乱的发丝让她看起来有些狼狈。她脸色苍白,唇上血色几乎褪尽,可面对孟桢毫不掩饰的关切,她的眼眶却是通红。
形状姣好的桃花眼里满蓄水雾,孟桢只当她是伤到了哪里,焦急道:“难道真的伤到了?”一面说一面就想动手检查。
林婉宜抓住他的大掌,摇摇头,声音里犹带几丝呜咽,道:“我没事……我只是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