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下山的。”

展颜没有说话，对当时的方继子而言，斩杀山魅是他的首要大事，他以救人为本，却在过程中忽略了自己的本意和出发点，这是世人通常会犯的错误。

“师父，是您给了他新生，您受得起他的感激。”镟子不忍见方继子难过，遂出言安慰。

方继子不作声，心底坚信了多年的信念，顷刻崩塌，这对他来说，是致命打击。

一行人重新回到山之巅，展颜道：“我们四人，分四个方位拦截，我要说明一点，遇到危险，不要死扛，一定要呼救。”

“知道”镟子与阿蛇应道。

展颜看了方继子一眼，淡淡地道：“你如果觉得你这辈子做错了很多事情，那么，你现在需要的是弥补的机会，你不要想着把这条命豁出去就算了，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把这个烂摊子扔给我，那么，即便你上天入地，我都会把你找出来。”

方继子默然点头，“明白。”

展颜知道他不是真的明白，对一个执念太深的人，把他从另一个执念里拉出来，他很容易又陷入另一个执念去。

这一天，在山之巅几乎是暗无天日的。

天气变得很差很差，厚厚的黑云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许多被唤醒的妖魔鬼怪疯了似的拥往京城，展颜几乎是设下了天罗地网，但是，总有漏网之鱼。

展颜站在云端上，看到有数道厉害的黑气往京城的方向去了，她想拦阻，但是被困住无法走开。

这一状况，方继子也发现了，他心中一急，略一分心之下，就被一团黑气笼罩着凌空升起。

他全身像是被缠住一样，冰冷的触感侵入心田，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

这是一条蛇妖，道行高深。

他不敢掉以轻心，挥起铜钱剑刺向黑气的头部，但是，作为修道人，他竟忘记了打蛇打七寸的常识。

铜钱剑注入黑气的头部，黑气竟未散去，反而越缠越紧。

黑气的头部化作蛇头，蛇头张开大口，仿佛要把他吞噬了。

但是，他知道蛇不是要吞噬他，而是要咬住他注入毒液。

他的铜钱剑刺入蛇口，蛇头拐了一个弯咬向他的后背，他被裹住，无法动弹，只得急急念咒语，咒语在他口中溢出，变成一道道的光芒，驱散了些许黑气，他身体一松，急忙飞了出去。

黑气紧随而来，在空中蜿蜒游动，它虽未变成蛇，但是却以蛇的形态以气的形态存在，这样是最难对付的。

铜钱剑数度刺出，都只是隔靴搔痒，不曾伤到蛇妖的根本。

反而在他进攻的时候，蛇妖一步步散出毒气，让方继子头昏脑胀，甚至，眼前产生了幻觉。

他看到的不再是一条黑气，而是无数条黑气在眼前晃动，他左一剑，右一剑，到最后，那黑气卷在他身上，他毫不犹豫地举起铜钱剑，往自己的胸口刺去。

第123章恶龙

就在铜钱剑即将刺入他心脏的那一瞬间，他忽然惊醒过来，他中了幻术。

虽破解了幻术，但是他知道自己不是蛇妖的对手，就在那一刻，他顿生疲惫之感，就这样吧，解脱了也好的，否则，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罪孽。

他的铜钱剑只是略一犹豫，继续刺向他的心脏。

展颜在云端上收一只蛤蟆精，无意瞥见方继子的情况，她大怒，放飞手中的龙杖，龙杖击中方继子的手，铜钱剑跌落。

龙杖化作黄金巨龙，吞噬了蛇妖，黑气顿时消散。

展颜以字印记封印了蛤蟆精，飞了过来，对着方继子就是一个耳光抽下去，怒道：“你疯了你”

方继子面如死灰，跪了下来，“姑姑何必救贫道就让贫道以死赎罪吧。”

展颜指着漫天的黑气，怒不可遏地道：“你死了，倒是简单，但是你想过这后果谁去收拾你修行多年，怎地这般懦弱你以为死了就是赎罪你念过因果经没有死，谁不会一刀下去，什么都不必面对了，但是剩下的那些人呢血流满地，生灵涂炭，你就要熟视无睹了”

方继子木然地跪着，没有辩解，也没有动容。

展颜知道他心存了死志，再说无益，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做他的心理辅导员，握住龙杖，重新飞上云端，再度迎接新一轮的恶战。

当一行人结束这一次的战斗，已经是隔了一日了。

他们都筋疲力尽，回到那茶楼用餐。

但是，到茶楼的时候，却被眼前的惨象惊住了。

所有人都倒卧在地上，眼睛睁大，惊恐之色还没褪去，可见他们临死前，遭受了多大的惊吓。

他们没有外伤，也没有流过一滴血，他们是活活被人吸取了生魂而死的。

那掌柜仰天死在柜台上，手里拿着一道符，这道符已经破旧，方继子认得，那是多年前，他诛杀山魅的时候，随手丢给他防身的。

但是这道符咒，作用不大，只能克制鬼魂，对妖是没有任何的作用的。

掌柜的把这道符当做了护身符，珍藏多年，甚至在危机关头的时候，也拿出来以为可以对付恶妖。

他最终，惨死在妖的手中。

“啊”方继子发出一声吼声，山谷震荡，声音中有愤怒和悲痛。

阿蛇清点了一下，总共有三十具尸体。

其中小二两名，掌柜一人，食客三十多，还有三个厨子。

三十八条生命，就这样没了。

阿蛇心里也很难受，今天听到那两个小二对话，知道他们都有家人，家人都在殷切地等他们回去，但是，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展颜默不作声，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觉得自己很操蛋，很无能为力。

这一场浩劫，看似是方继子的错，但是，她明白，都是因她而起的。

如果，她能够早一些杀了方继子，或者亮了身份，阻止方继子的行动，那么，也不至于这样。

被药圣刺伤的痛楚又再腾起，如火烧火燎一般，钻透她全身。

她扶住栏杆，无力感顿生。

她是血肉之躯，虽执掌三界法度，但是也要经历人的生老病死，只是，龙家的命比凡人长一些，五百年的命。

她有人的感情，会受伤，会痛苦，会悲伤，会难过

就如同现在面对这么多具尸体，面对这么多具尸体背后的家庭，她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