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祺忘了爬起来,抱着它一侧手臂呆呆地坐着。
赵嘉彤、杨舒前后跟过去,神情透着说不出的难受。
小周小周,你别这样,穿这种衬衫的人很多的。赵嘉彤声音都哑了。
周祺也不说话,像没听见一样。
过了片刻,她突然爬起来,抱着残肢深一脚浅一脚,没头苍蝇似的乱转,低声说:其他的呢还有呢
她疯了一样在走廊上转着,又从不远处找到一截套着牛仔裤的腿。
头呢,赵姐帮帮忙好不好,杨舒,帮我看看。她已经抱不住了,肢体要往下滑。她急得眼泪直掉,说:帮我找一找好不好,头在哪儿啊!!!
高齐看不下去了。
他死死咬着后牙关,缓了几秒,拍拍周祺的肩膀说:丫头,别哭了,我知道在哪儿,我带你去
***
西塔楼一层的卧室里,秦究攥着公爵的脖子,面具在挣扎中掉在一旁,属于年轻男人的脸终于被逼出一丝血色。
但说话的依然是公爵:你白费力你杀不了我
你永远杀不了我!
他说着,居然试图笑了一下。
秦究皱起了眉。
突然,卧室大门被人推开。
他转头看过去,高齐、赵嘉彤、杨舒都站在门边,除此以外还有一个茫然的女人。
是周祺。
考生已经不戴面具了,她哭得发红的脸便格外清晰。
秦究愣了一下,手上的力道下意识松了。
意料之外,公爵居然没有趁机挣脱。
他低头一看,就见公爵正侧着脸,怔怔地看着门口,目光有一瞬间的失神。
下一秒,他又慌乱转回来,用手挡着脸声音嘶哑:别看我,别看让她出去,出去!
尽管声音很低,在静谧的卧室内依然显得异常清晰。
许久后,周祺带着鼻音的声音轻声说:姜原?你你还能说话?你还活着?!
她径直冲进来,连滚带爬,狼狈地跌在公爵面前。
公爵用手肘挡着脸,脖颈又神经质地抽动两下。
他的嘴角扭曲片刻,终于说:祺祺别看了
周祺坐在他面前,使劲去扒他的手,却发现对方的手指跟记忆中的不同
整个手都不同。
她急忙撸起对方的袖子,又拉开领口,看见一道针脚似的红痕,整个人瘫软在地。
过了好久,她突然搂着公爵的脖子,嚎啕大哭起来。
我梦见你了,我一整个晚上都在做噩梦,好多人拿着刀都砍在你身上,你不让我看。你非要推我,怎么都不让我看。不管我哭还是骂,你都不吭声
哭声填充满整个卧室。
这种情况下,没人说得出那你劝劝他,让他心甘情愿被杀这种话。
更何况,秦究对这话始终抱有疑虑。
公爵突然怪异地扭曲两下,搂着周祺的手指突然挪向她的脖子,猛地掐住。
周祺瞪大眼睛,眼泪还没来得及收,茫然地看着他。
秦究一把攥住公爵的手腕。
真是令人感动的情谊,这么久了,居然还能公爵讥嘲的话还没说完,又在扭曲中换了一副哀伤的神情,手指也卸了劲。
他这次没有犹豫,一把推开周祺说:祺祺,听话别离我这么近,我我应该坚持不了多久了,我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周祺惊慌失措,赵嘉彤和杨舒过来拉住她。
公爵突然抓住秦究:帮我帮我好吗,我不想再这样了。
你秦究皱着眉,又看了周祺一眼。
公爵眼睛通红,似乎在努力克制自己不去看周祺的脸: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杀光你们的我不想不想某一天突然回神,看到手里捧着谁的头捧着祺祺的头我很怕啊,我太害怕了。
巫医说,只有公爵心甘情愿被杀诅咒才能解,一切因为公爵被害的人都能解脱。秦究低声说,但是
假的。姜原挣扎了两下,努力说:我是他,我知道他假的。他查过,我知道。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他自愿把积攒积攒这么久的永生的命奉献给巫医。
他咬紧牙关,几乎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真正的宿主是巫医啊!只有公爵能杀巫医,但巫医死了,公爵也活不了
要让公爵不顾死活对巫医动手,还要让巫医心甘情愿被杀
这就是一个死圈,所以才僵持了这么久。
姜原似乎要趁着清醒,赶紧把话说完。
他喘着气,一边跟真正的公爵较劲一边说:我只知道,巫医的生命力在于公爵,公爵活着,巫医就很健康,公爵死了,只要不是献祭而死,巫医就会很衰弱。只是只是公爵不可能这么做。
这似乎又是一个死圈。
但姜原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他很难再说出完整的话,抽动扭曲的状态越来越密集。
他眼角潮湿,头也不转地蹦出最后几个字:走带她走求你们
周祺哭得太凶,力气几乎耗尽。
赵嘉彤和杨舒一咬牙,把她抱了出去。
高齐没动,秦究重新钳住公爵,从帷幔上拽了绳子将他捆好。他抬头对高齐说:帮个忙。
你要干嘛?高齐有点担心他。
放心,我有数。秦究说:信我么?
高齐不吭声。
耗在这里浪费时间,你不是这么不干脆的人吧?
高齐梗着脖子,半天憋出一句:你说。
去厨房,去找人,准备木柴和油,有多少要多少。
干什么?
烧城堡。
高齐愣住:什么时候?现在?
秦究说:等我信号。
高齐瞪着他,片刻后咬着牙说:你说的,你得好好地站着,给我信号!
秦究说:行,我听进去了。其他东西交给你了。
他想到了一个办法,有一点冒险,也有一点疯。
如果游惑知道
他将公爵安置在扶手椅里,沿着椅子开始摆放蜡烛。
如果游惑知道
会觉得刺激又痛快呢?还是会给他一拳?
如果是以前,他笃定是前者,现在他却突然不确定了。
说不清楚是出自哪种心理。
只是在想起游惑的瞬间,他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