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前线缺少人手。”奥尔嘉看着她,有些愧疚,道,“要赶着回去收拾东西,所以今天不能陪你去看新闻了。”
心里有些凄凉,她不禁叹了一口气,伸手抱住奥尔嘉,“我会想念你的。”
“我也是。”她回抱她。
“你一定要活着回来,我还等着去参加你们的婚礼呢。”
“婚礼”她吃吃地笑了起来,“你想得可真远。”
“是你说的,人生要有计划。”
她不语,沉默了会儿,道,“是啊,要有计划。”
林微微将下巴搁在她肩上,道,“你走了,鲁道夫也走了,最亲近的你们都离我而去。”
“停,别说得像是生离死别一样。”
“本来就是。”
奥尔嘉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笑着道,“只是暂别而已。明天晚上,你来我家吧。在临走前,我们最后再聚一聚。”
“好。”微微强打起精神,点头道,“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说,等你走了”
她飞快地打断她,道,“还能写信联系。”
两人依依不舍地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教学大楼的大钟敲过了十三下,奥尔嘉道,“时间不早了,德周新快要开映了。我也得走了,你一个人注意安全。”
“去吧去吧,我会小心的。”微微伸手挥了挥,和她告别,目送着她的人影消失在远方。
没了奥尔嘉的陪伴,她觉得有些孤独,本来不想去电影院,可转念想想,从此之后,都是一个人行动了,要习惯啊。
心情本就不好,这一期的德周新偏偏讲述的还都是日本如何攻占亚洲。眼里看着日本军队进驻中国领土,耳中听着德国人偏激的解说和观众的叫好声,心里的压抑感就更甚了。再也坐不下去了,她呼得一下站起来,走出播映厅。
日本人的凶残,他们对中国人所做的那一切,南京大屠杀、毒气室、用残忍的手段奸杀妇女、残害普通老百姓,这些事件德国人到底知不知道如果知道,怎么还能为这样的行为喝彩叫好
不过,就算他们知道,又怎么样呢纳粹对待犹太人的手段也没有仁慈去哪里,简直就是一丘之貉。况且,日本还是法西斯同盟中很给力的一个同伴,纳粹德国怎么会鄙视自己队员,而去同情敌人呢
外面的空气流畅了些,有阳光照进来,让她的心跟着一暖。然而,心情刚放晴了不到一秒,就被人破坏了。
一个纳粹军官拦住她,问她看了这期德周新的感触。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林微微不愿意被搭讪,低着头,干脆装作听不懂。想绕开他,可那个人也挺执着,非要问她的意见,追着她就是不肯放。
“没想到你们日本实力挺强,去年偷袭珍珠港,给美国佬一个下马威。今年又攻占了新加坡、马来西亚、中国、韩国。不愧是我们的同盟国,干得漂亮”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当成日本人,林微微很是气恼,难道她就长了一张日本鬼子的脸吗伸手甩开他的触碰,满脸不耐,几乎是吼道,“我不是日”
她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少尉先生,您就是这样对待我们同盟国的客人吗难道您没有看出来,这位女士,很不愿意受你的骚扰”
听到这个声音,林微微不禁一愣,回头望去,一个熟悉的人闯入眼帘。是弗雷德可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也是来看德周新的吗看中国人如何受日本的侮辱
那个年轻的军官一怔,他虽然不认识弗雷德,但见他衣领上的官衔比自己高出了好几级,哪还敢惹是生非立正向他进了个军礼,然后又向林微微低声说了声抱歉,转身走了。
“我不是日本人”她没好气地说道。
“在自己变强之前,只有忍,落后挨打,就像波兰。”他低头瞥了她一眼,道,“你不想冒充日本人,可偏偏你的祖国太弱,保护不了你。”
林微微被他一句话堵得气歪了鼻子,反驳道,“中国现在是弱,但不久后的将来就会变得强大。”
“那就等强大了再说。”
说不过他,她跺了跺脚,生闷气。鼠目寸光的德国佬,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弗雷德看了眼她,不想和她为这些无谓的事起争执,便转开了话题,“你怎么会在这”
“难道只准你们高贵的雅利安人来,我们二等贱民就不能来了解天下事了吗”
看出她心里的各种不爽,他不禁失笑,道,“你什么时候也关心起国家大事。”
我关心的是德国什么时候战败可惜这句话她只敢想想,实在没胆子说出口,伸手推了他一把,道,“让开,我要回家了。再见”
弗雷德目随着她的背影,很想追上去,可走出几步,又站住了脚。差点忘了,今天来这里,还有任务要完成。
林微微在树荫大道下散了好一会儿步,心中的烦闷才渐渐消退,可还是心事重重。不想这么快回家,便四处闲逛。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中来到了曾和鲁道夫一起路过的那个教堂,脚步一拐,她走了进去。上一次还有他的陪伴,而这次只有她。
本以为教堂空旷无人,可走进去一看,发现前排还坐着一个德国女孩。她既没有祈祷,也没有读圣经,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圣台上的耶稣圣象发呆。
瞧她的侧面,林微微觉得有些面熟,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也没记起来她是谁,实在认人无能。想不出来只好作罢,在隔壁那排空位上坐下,她低头祈祷。
“没有用的,太多祷告了,上帝根本没有时间来聆听。”那个女孩突然说起了话。
睁眼望去,却见她根本没看自己,林微微莫名其妙地皱了下眉头,正想继续,就听她在那边说道,“自从他去了战场,我每天都来这里祷告,希望主能够听到我的心声。可是”
她将脸埋在双手中,控制不住情绪,压抑地哭了。那啜泣很低沉,却载满了痛苦,这是绝望、是心碎的声音。
虽然只是一个陌生人,仍被她的悲伤所感染,无法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于是,微微站了起来,坐在她的身边,伸手拢了下她的肩膀。想说安慰的话,张了嘴,最后只是吐出了两个字,“节哀。”
感受到肩膀上的温暖,女孩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她,语无伦次地道,“我们结婚才不到三个月啊,我,我们的孩子还没生出来就失去了父亲。你让我该怎么办”
看着她的绿眸,林微微一怔,突然想起来她是谁,是那天在教堂里接受祝福的新娘。她和鲁道夫还曾经羡慕过他们三个月,不过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就让一切变得物是人非。
“如果可以,我宁愿和他一起死在战场上。可是,他们不让我去,我,我只能在这里守候,守候到最后,等来的就是这样一个消息”
被这话触动了灵魂,林微微心中一痛,深吸了口气,轻声问,“和他一起死在战场上,看见那些血肉横飞的尸体,难道你不会害怕吗如果他最终走在你的前面,眼睁睁地看见最爱的人断气,这样的痛真的比现在少吗”
闻言,女孩愣了下,不由地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