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城看张旭等人的神情不像是作假之前倒没想到自己在大汉民间的威望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由得暗暗得意起来。其实要真论起来秦城还是自恋了些举国百姓便是敬仰他洗刷了大汉七十年来对匈不能大胜的耻辱也还没有到那个被他打了还屁颠屁颠跑过来行拜礼的程度。
每个人的职业都隶属于一个圈子只有圈子内的人才能真正理解那些巅峰人物的成绩是多么辉煌圈子外的人不过是隔墙观花罢了看不到多少真切的东西。
虽说张旭这些人是痞子但他们还有个身份便是游侠当然这个说法多半是自己给自己脸贴金。但这些好勇斗狠之辈有时候虽然领人生厌但他们显然比普通百姓对抗击外敌的英雄热切不少因为那赤裸裸的暴力更能让他们的热血沸腾。
“秦将军方才小民有眼无珠多有冲撞得罪得罪”张旭等人礼毕歪歪斜斜站起身不好意思道尤其是张旭本顶着一个大花脸还伸手挠了挠后脑勺说不出的滑稽。
“无妨不打不相识嘛。”秦城轻松道反正被打的人又不是自己一席话说的毫无压力。
“原来是秦将军失礼失礼”窦非也赶紧向秦城行了一个正礼。
“窦兄无需多礼。”
窦非和秦城你来我往行了两礼这才注意到张旭等人还在旁边于是向他们说道:“窦某欠的钱”
“没欠没欠说笑了窦君哪里欠我们钱”张旭等人连连摆手。
“呃张君说笑了”窦非道特么我真没有要赖账的意思。
“没欠没欠”张旭态度很坚决。
秦城见他俩没完没了了还轻咳一声朝三子使了个眼色三子会意忙对张旭等人道:“几位我家将军还有事要跟窦君商议我等去那边坐坐”
“好好”张旭等人连忙答应。
“秦兄稍等张大婶哎”窦非心里还惦记着来要账的张大婶和那老婆子正要去说什么却见张旭已经跑了过去从怀里掏出一些银钱交到二人手里“这是窦君还大伙儿的钱”
不出秦城所料这屋子里也没什么摆设唯一一张案桌已经面目全非四下里的家具更是少得可怜整个屋子里最多的便是书简了足足堆放了小半个屋子算得是汗牛充栋。好在房间里还算干净秦城就也不觉得有什么淡然和窦非相对而坐。
“窦兄乃饱学之士满屋典籍让秦某望之生敬”秦城看了看那堆放在一起的书简笑言道。
“秦兄说笑了。”窦非谦逊道有些无奈“些许书简不过是换不来半斗粟米的白物罢了。”
秦城笑笑心想这厮大概是被今日之事扰乱了心神才有这番言不由衷的感慨。
“窦兄是法家”秦城瞥见一些书简写着“商君书”“申子”联想到先前张旭等人的话随口问道。
“窦某不才有辱先师确是法家。”窦非道约莫是忆起了什么人目露羞愧之色。
“恕某直言据某所知陛下先后多次举贤良窦兄难道不曾去应试么还是窦兄志不在此”秦城好奇道。秦城见窦非如此穷困心中隐约有了心思只是在此之前必定要确定窦非是否有真才实学这话问的虽然直接了些甚至可以说有些无礼但却很实在。若是窦非只是个书呆子秦城也不想在此浪费时间。
“秦兄容禀自建元元年董夫子天人三策儒学大兴百家之学式微此后便是窦某有心书也入不得陛下法眼如之奈何且有汉以来黄老之学最兴法家之说与黄老之学大相径庭甚至可以说是背道而驰百家之学中唯法家与道家矛盾如此尖锐。大汉黄老之学兴盛七十年一时之间何来法家之学用武之地便是陛下想行法家也不得不考虑朝野下的非议。”窦非叹了口气脸尽是痛苦之色“是以不是窦某不显而是法家不显。”
“法家不显以窦兄学识要谋一官半职却不难。”秦城道。
“秦兄何出此言”窦非恼道“兴国安邦立万世之国非法家不可其他学派皆末言耳窦某不才但一日为法家终生为法家。不然即便能谋一官半职不能施展心中抱负要之何用”
“兴国安邦立万世之国非法家不可窦兄此言过于绝对了吧”秦城道。
“非也自商君与孝公时立法度几百年来法度便是一国之本从不曾改变。汉承秦制虽大行黄老之学法度却不曾废这便是证明某敢直言后世行何家之学不得而知但法度却会一直存在下去”窦非铿锵道指点江山的意味极为浓郁“法为本国家方能兴盛不衰。”
秦城表情淡然随即又问了些争锋相对的问题窦非皆是一一作答。
不知不觉两个时辰过去秦城心中已然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起身道:“今日闻窦兄一席话胜某苦十年书受教”
“秦兄客气了不过是个乡下老小子的鄙陋之言。”窦非拱手道。
“今日天色已晚秦某不便久留不知窦非可否借秦某一二大作拜”秦城拱手道。若说先前是考校窦非的才学这时候便是看对方是否有入仕之意了。彼时书人的“著作权”极强非是极为亲近或者是面来人自己的著作一般不会让外人看更别说让人家带回去了。秦城今日与窦非只一面之缘提出这个要求无非是看对方想不想搭自己这条线日后好有施展抱负的机会虽然搭了自己这条线未来也不可知但好歹也是条路不是
“这”窦非果然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道:“既然秦将军有意窦某岂能敝帚自珍”说罢转身翻出三五卷书简交于秦城。
秦城听到“秦将军”这三个自然明白了窦非的意思郑重接过道:“窦兄放心某定然好生看护不使其受损。”
“秦兄言重了。”窦非道。
目送秦城和三子的马车离去窦非站在他那个防狗防盗皆没用的栅栏前失神的望着不远处的滚滚渭水眼神迷茫。
“将军窦君这人好生奇怪。”回去的路三子一边架着马车一边和坐在车沿看长安风土人情的秦城搭话道。
“有何奇怪的”秦城笑问道。
“这人饭都吃不起却有半屋子的书这难道不奇怪吗”三子挥舞了一下马鞭回头对秦城说道。
秦城看着街熙熙攘攘的人群笑道:“总有些人跟我们这些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将军哪里是普通人”三子道。
秦城笑笑没说什么。
“将军你看这街的气氛多喜庆除夕要来了啊”三子巍然感叹道。
“是啊又是一年过去了。算起来这是第三个年头了。”秦城看着面前的长安也感叹了一句。
元光六年很快过去在除夕之前刘彻就已经宣告朝野翌年改元元朔是为元朔元年。除夕之后与帝国而言意义非常的元光六年正式成为历史。
元朔元年刚一到来时年二十九岁的刘彻便颁布了二千石不举孝廉罪法。因有司奏建议“不举孝不奉诏当以不敬论;不察廉不胜任也当免。”武帝批准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