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阿拉贡的翻译,雷克噗一声就跪下了,跟着包括卡尔森在内的大多数佛郎机人也都跪下了,经此一战他们都已知道,眼前这个孝廉老爷可是个说话算数的家伙,这人虽然出身于礼仪之邦,可野蛮起来却比没开化的猎头族更可怕
最后只有宾松还在那里硬挺着他受了伤,而且伤得不轻,可这时却死撑在那里,李彦直瞥见,问他:“你还不服气”
宾松叫道:“你们是靠着人多,又使了诡计我当然不服有本事咱们各驾一条船,出海再打一打你一定会失败得很难看”虽然他也知道李彦直不可能答应,此时说出来只是作口头的斗争罢了。又指着死难者的尸体冷笑着说:“我这次是不小心才落到你手里凭什么要我跪这些断气了地牲口”
听了阿拉贡的翻译之后,几百人一起怒吼蔡三水和卢复礼等都出离愤怒起来,破口痛骂宾松在别人家门口杀人放火却不知悔改。
“难道这人心里就没有一点的是非曲直”
只有李彦直显得很淡然,他知道宾松心里或许有上帝,却并没有社会伦理道德的概念,蔡三水卢复礼跟他讲这个根本就是对牛弹琴。
虽然彼此都是信基督地,但听了宾松的话以后希拉里也为之蒙羞,心想:“他的心都叫撒旦给污染了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希拉里看着李彦直,期待着他能有叫宾松悔改的能力希拉里的这种希冀未免过分了,这时就算是耶稣来,也不见得能当场感化宾松。
李彦直显然不是耶稣,他也没那么多爱心。不过这时他却对宾松说道:“你好像认定了我一定会杀你的一样。”
这句话来得有些突然不但卢复礼、蔡三水等年轻人为之一怔,就连宾松也呆住了:“你你说什么”停了停,说:“难道说你不会杀我”
“在我们中国,杀人也是有规矩地。”李彦直道:“我是孝廉。可不是盗贼。真要杀人时,先要问清楚罪行,然后提交有司,若是没有罪行没有证据,就算我痛恨某人,也不会杀他地。这是我的原则。”待阿拉贡将这句话翻译完,李彦直才问:“你在澎湖期间,可曾动手杀害过我东海子民”
宾松眼珠一转,叫道:“没有我没有杀人”
几个渔勇一听都愤怒起来:“这家伙是贼头。怎么可能没杀人他撒谎,他一定在撒谎谁都知道他在撒谎”
宾松不懂渔勇们地话,可却猜出来了,继续叫道:“我真地没杀人你们可以去调查我来到澎湖之后没杀人”其实他这么说倒也不是完全没影子,因他在澎湖列岛活动的这段时间里,主要是指挥手下杀人。他自己根本不用动手
李彦直问:“真的”
宾松叫道:“当然是真的”
李彦直又问了卡尔森、雷克、阿拉贡等,卡尔森等都想:“若连宾松都没事,那我们就更不会有事了”因此就都力证宾松确实没有杀人。
蔡三水等听了都有些担心李彦直一时心软,均叫道:“三公子,千万别相信他们啊”
不料李彦直却道:“不,我们中国人是讲信义的人,不是不讲理的蛮种生番。若人家真的没杀人。而我们又找不到证据,便不能随便加害。”
渔勇们面面相觑,都想:“他毕竟是官老爷。想事情和我们完全不同”
众佛郎机却都乐了,均想:“这些中国人都是蠢蛋我们说宾松没杀人。他居然就真的信了”
李彦直又对宾松道:“我们中国人既讲信义,但更讲慎终追远,你虽然没杀人,不尊敬死难者,在我们这里实难容忍”便叫蔡三水拿大木头来打断他的膝盖。蔡三水大喜,就要行动,阿拉贡赶紧翻译给宾松听。宾松吓得叫道:“等等。等等我我本来是不跪天主和国王以外地人的。不过听说你们中国人有一句俗话,叫入乡随俗。既然你们这里的习俗是尊重死者,我跪跪也没所谓。”就跪下了。
蔡三水等本要他跪,但这时见到他跪了反而不乐,心想:“太便宜他了太便宜他了三公子这么英明的人,怎么在这件事情上这么糊涂”只是李彦直刚刚建立了大功,他心里埋怨,口中却不敢说。
希拉里在胸口划了个十字架,默默祈祷着,心想:“没想到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不记仇怨,用宽宏博大的爱来感化宾松,他一定是信徒一定是的”
这个善良地修女真在暗中赞叹,不想接下来李彦直的一句话却叫她转赞叹为惊骇。
就在宾松跪下以后,李彦直指着宾松对蔡三水说:“看在这牲口识相的份上,留它一具全尸吧。”
全尸
无论是机兵、渔勇还是海盗、修女,全场都怔住了
蔡三水的脑筋显然还没转过弯来:“全尸三公子你没打算放过他啊”
“当然”李彦直淡淡道。
“孝廉老爷孝廉老爷”修女希拉里在失望与吃惊之余站了出来,叫道:“你刚才你刚才明明答应过”
“我答应过什么”
希拉里叫道:“你答应过不杀人的你说若是没有证据,你就不杀人的”
李彦直看着她,却不说话,眼中不知是感概还是怜悯。
这时宾松也看出形势有异,赶紧问了阿拉贡,阿拉贡叹了一声就告诉他,宾松气得要跳起来,却被蔡三水和卢复礼牢牢踩住了他挺着上半身高叫怒吼,满嘴的佛郎机脏话,李彦直也听不明白,问阿拉贡:“他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