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镇海卫,原也与永宁卫一般是福建五卫之一,地处永宁卫之南,下辖六鳌、铜山、诏安三个千户所,地理位置比较偏僻。同利的货物一般不从镇海卫的辖地入海,不过同利在闽南的月港有一个很大的仓库,月港属于漳州,从月港入海到浯屿,其中有一片海域却很难分清楚是镇海卫的辖境,还是永宁卫的辖境。一年前一以室年纪最小的弟子陈羽霆到月港实习,曾给李彦直打过一个报告,建议给镇海卫也奉上一份孝敬,李彦直对这个建议在两可之间,李介却认为没有必要,因此便否决了。
想到这里,李彦直若有所悟,道:“是了这些年走私商入海,多从永宁卫辖境下船,向来也只给永宁卫的官兵孝敬,相对而言镇海卫就穷多了,镇海卫的这帮兵匪多半是眼红了永宁卫的油水,所以才横生枝节,其实还是为了敲诈”
“我和羽霆,一开始也是如此想。”吴平道:“于是羽霆赶紧准备了一份厚礼,送往镇海卫,这礼对方倒是老大不客气地收了,可收了礼物之后却说人不在他们那里。又说最近海上出了一帮倭寇,常打着镇海卫的旗号四处行劫,其实与他们无关。镇海卫我没进去,但听羽霆的转述,那指挥使听说羽霆的来意后没半点意外,他们撇得越清,羽霆反而越疑若不是他们早知道此事,怎么会把话说得那么圆满只是这事我们没证据,他也只好先退出来。之后我们商量着,觉得此事委实麻烦,又怕其他人说不清楚,便由我赶来报信,羽霆留在月港随机应变。”
其实他之所以亲自赶来而不是派人报信,还有另外一层心思,就是不知李彦直的乡试考得怎么样了。这件事本来早就该先汇报了,只因他们怕打扰了李彦直参加乡试,这才想先自己设法解决,待见实在难以解决,才由吴平北上相机行动。这时李彦直既已高中解元,这番心意也就没必要出口了。
李彦直听此事朴素迷离,也知难办。若此事纯是倭寇海盗的作为,那只要发兵攻打便是;若纯是官府扣押,也大可用钱买通,用钱也买不通的,可用士林关系打通。但现在却既扯上了倭寇又扯上了官府,事情就越发显得麻烦了。因问:“二叔那边派人去通知了没有”
吴平道:“已派人去了。”
李彦直嘿了一声,道:“这镇海卫指挥使大有问题也不知道二哥如今安危如何唉,二叔脾性不大好,若是惹恼了他直接发兵攻打,此事就难以善了了。这件事情,得我亲自去处理。”
蒋逸凡问道:“那北上两江的事情怎么办”
李彦直看了他一眼,叹道:“风启还要留在福州,可惜啊,可惜,若是羽霆在这里,或者或者破山没叛我,他们可以代我去一趟算了,北上两江的事就先搁着吧,等我处理完南边的事情再说吧。”
蒋逸凡不悦道:“羽霆人在同安,破山人都走了,你还想着他同在一以室,我蒋逸凡就真的比他们差那么远,连代三舍你去和人打打交道的资格都没有么”
李彦直道:“这件事情,可不是喝着酒抱抱女人就能解决的,若是处理不好搞砸了,还不如先搁着,等以后再说。”
蒋逸凡哼了一声道:“说来说去,你就是不信我”
李彦直道:“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你实在太年轻了。”
蒋逸凡心道:“你比我还小一个月呢”却不好直接攀他,却攀另外一个道:“羽霆比我还小半岁呢怎么不见你嫌他年轻”
李彦直道:“羽霆年纪虽小,却少年老成,看他办事的样子,至少是三十岁的人,哪里有你这么吊儿郎当”
蒋逸凡并非傻瓜,这时已听出李彦直在激他,却还是忍不住怒道:“你要怎么样才肯让我接手这件事情”
李彦直道:“你真要去那咱们立个军令状吧。”
蒋逸凡道:“好若我误了这件事情,就自己抱块石头跳进闽江找屈原”
“屈原在汨罗江,又不在闽江。”李彦直笑道:“我也不要你抱石头跳江,只要你敢答应:若办砸了这件事情,一年不沾酒水,三年不碰女色,我就冒一冒险,让你去办。”
第二卷孝廉蹈之十二孺子可教都司许讨贼
蒋逸凡冒着戒酒戒色的危险接了那军令状后,李彦直才去清点那帮倭寇俘虏,山腰与江边两战,一共击毙了头领在内的四名贼人,其他十四人全部被俘,这十四个俘虏里头有十个是倭人,两个是朝鲜人,还有两个是福建人。
李彦直将他们分开了拷问,才知道这伙倭人是日本的破落武士和浪人,他们在九州弄了艘海船,借了钱冒险到福建来做买卖,却被一个中国奸商坑了,货全没了,连粮食也吃完了,只好上岸劫掠,因不认得路,误打误撞之下竟跑到了省城附近,慌张之下杀害了一个出城盘问的官兵,福州守军又大惊小怪,这才闹出了这场惊动全城的虚惊。福州守军固然忙乱,这伙倭人在这么大一座城池面前也自心虚,哪里敢真闯进去耀武扬威了一番便逃进山林里去了。
“原来只有十八个人。”李彦直轻叹了一声,又道:“幸好也只有十八个人,否则咱们这人就丢得大了”
他便将这群倭人连同毙命者的尸首押解回城,城头官兵、城中百姓听说李孝廉得胜回城无不雀跃,纷纷涌到街头观看,蒋逸凡附在李彦直耳边道:“不如押他们游城一周,威风威风。”
李彦直低斥道:“胡闹”一路安抚百姓,道:“大家回去吧,没什么事情了。”并不说半句豪言壮语,算是很低调地便进了布政使司衙门,将擒倭经过并审问所得之详情禀告了三司,三司都感尴尬,孙泰和又派人去将这伙倭人审问了一番,确定李彦直所言非虚,与左右布政使、按察使密室会谈,布政使、按察使都道:“这次丢人丢大了若被京城那帮御史知道,我们个个乌纱难保”
左布政使问:“这个李举人和那些学生,回来路上可有胡言乱语”
孙泰和道:“好像没有。”
“那还好一些。”右布政使道:“只是不知此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