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家伙就拿着刀隔着许少爷砍来砍去,吓的我脚都软了。”
“车到门口,我就跑进去喊少爷,谁知道少爷一点都不急,慢慢的和那个许老爷一路聊一路走,等走到外面,那两个还站在车前面一刀一刀的砍呢。少爷对我说,让我不要怕,说这两个时间长了没见面,这是男人见面时的礼节。”
“婶子,我长这么大,婆婆教我那么多礼节,根本没听过有这种拿刀砍的礼节,一定是少爷骗人的。我看香秀,根本就没下车,人家抱着小姐看的正入神呢,还举着小姐的手冲那两个家伙摇啊摇的。婶子你不知道我那会有多害怕。这几天还常常做恶梦被那两个的样子吓醒呢。”
六婶听完一摆手:“嗨,我当多大个事,这就给你吓坏了你不知道哇,前院那头的几个丫头,给我说过少爷五六月间打山贼那事,那才叫害怕呢。嘿,她们说啊”
钱婆婆伸手将六婶一打:“你这死妮子,好好的,又来吓丫头,这事也好跟她们说啊这俩丫头可不能听,要不然这一晚上我还睡不睡啦”
六婶笑道:“这还不是钱姨你护着她们护出的毛病你看人家香秀,上回厨房那两小厮打架,人家上去就是一人一棍,给两小子打的乖乖站那里屁都不敢放一个,哪像咱们小雨,看到针扎个血点都喊半天。依我说呀,还是放了出去跟着少爷跑几天,长了见识,胆子也大了呢。”
钱婆婆道:“快别胡说,我有个正经事问你。”小雨小云知趣的退开了。
六婶见钱婆婆一脸正经,忙将脸凑了过去。
钱婆婆问道:“你说少爷,对香秀这样,有没有收房的意思”
六婶脱口而出:“这我哪儿知道啊”又一想,点头道:“要不是你说,我还真没留神,像真像要不然能单单给她做衣裳还要带着去泉州府再看这后宅,如今都是香秀当家作主了呢一定是少爷动了心思。”
钱婆婆道:“这可不太好,这当口,少爷还在孝期呐,这万一要是”
六婶道:“那依您的意思”
钱婆婆挥手道:“哎,这本不是你心的事,可这府里如今也没个老成持重的人来管后宅,先不说在孝期里收了房坏了少爷的名声,这万一要是香秀有了身子,日后可就麻烦了啊。”
六婶一愣:“您的意思,怕被人知道了”
钱婆婆道:“知不知道都在其次,你想啊,香秀要是生个丫头倒也罢了,这要是生个小子,将来少爷娶了正房,这长子又是庶出,到时候,可就麻烦啦。”
六婶一拍脑门子:“要不说您老有见识呢,我就想不到那么远。那依您的意思,咱们要不劝劝香秀您不是有从宫里带出来那方子吗让她”
钱婆婆又是一声叹息:“或许是我们两个妇道人家胡思乱想的吧,你看香秀如今那样子,分明还是个黄花闺女的身子,少爷如今也是血气方刚的,也没见怎么着。要不算了吧,再等等看”
六婶奇道:“也就是您老有这眼光,我怎么就看不出来这黄花闺女的样子钱姨,你把这法子教了我吧。”
钱婆婆嗔道:“还当是什么好本事学了这东西干啥使去快早早的绝了那心思。给香秀用心的裁了衣服是正经,耽误了正事,回头让少爷怪罪下来可就不好了。”
六婶:“还不是您起的头”
至道三年冬月既望十一月十六,泉州与南剑州交界的德化县境内,高高的戴云山将远道而来的西北风挡的严严实实。
戴云山下赤水镇一个僻静的小山村,脖子上吊着根绑带的龙呤云,带着两个同样浑身缠的乱七八糟的弟兄望着眼前的一片灰烬欲哭无泪。
激动万分的老九龙腾云嘶哑着吼道:“老大你不是说不管事成事败,家里人都能过个好年吗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发了一会愣的龙呤云被这一声吼震的清醒了过来,发疯似的冲进了那片早已冷却的灰烬之中,走到一处废墟前,一把扯下吊着胳膊的绑带,手脚并用的将面前的破椽烂瓦扒开,不一会儿,几具已烧得认不出模样的尸体被扒拉了出来。
“天呐”龙呤云仰头惨叫一声,顿时晕了过去。同样遭遇的,还有同他一起回来的两个兄弟,三人本就旧伤未愈,又经过了长途跋涉,再来这么一阵高强度动作,最后再一刺激,当场受不了,集体晕倒了。
等龙呤云悠悠醒转,发现已经躺在一个不明的所在,他起身察看了一下自己,发觉晕倒前迸裂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再看一眼旁边睡着的两个兄弟也同样被包扎的妥妥当当。
抬头打量了一眼环境,蚕豆大小的油灯所发出来那昏暗的光线,让他无法确认这是什么地方,整个屋子似乎没有窗户,看了看光亮传过来的方向,那里似乎是门口。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救了自己,不管怎么样,家人的尸体还没来得及收敛,这事不能马虎,先见了救自己命的人,然后再去将家人尸体收敛了,总不能让他们身遭横祸,死后还要暴尸荒野做那无主的游魂吧。至于报仇的是,等安葬完了之后再说。
平复了心态,龙呤云费力的站起身来,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躺着的地方就是在地上铺了点干草,上面再铺了条小褥子,看来这里的条件也并不怎么好。
没有叫醒两个兄弟,自己顺着光亮走了过去,到了门口才觉得为什么这地方有些不一样,那门,只是个洞口而已,看来这里应该是在一处山洞之中。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救了自己,隐隐约约听到外面一处有说话的声音,龙呤云小心的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索着走了过去。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了,但由于山洞中的回声太大,使他无法分辨声音的具容,只是觉得这声音挺熟悉,似乎是个熟人。
脚下加快了速度,在拐过一道弯之后,前面豁然开朗,一处宽敞明亮的广场呈现在他面前。入目所及,一群白发苍苍的老头老太太们正坐在那里聊天。
龙呤云站在地道口动也不敢动,呆呆的看着眼前这群老人,眼里的泪水止不住的顺着脸庞无声的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