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生死吧,总得先给点实质的好处,助我脱困。
朱云天岂能听不出弦外之音,马上承诺:“关于翼宁之围,这一点盛将军可以放心,据我掌握的内部消息,元军在两个月之内,不可能发动全面的总攻。一是因南方陈友谅已登基称帝,军队扩张,势力庞大,可谓已成为皇帝心中的大患,元军目前对红巾军采取围而不攻之势,便是顾虑南方战事,生怕被陈友谅钻了空子,借机北上;二是若要全面展开对红巾军的总攻,皇帝仍需要我出兵相助,否则即便把翼宁、安阳和濮阳之地一举拿下,也很难把你们这些红巾军的高级将领一网打尽哪,本将此次应诏进京,想必皇帝就是为了此事要与我商议罢。我人还没到大都,官军怎么会着急攻城呢”
他说得很自信,全是因为昨夜早跟陆仲亨、周德兴等人拟定了这番说词。不管是真是假,是否确切,先拿来哄住了盛文郁再说。
听他讲得这么认真详细,跟红巾军目前遇到的局势完全吻合,盛文郁自然信以为真,马上站起身来行礼,口气真诚地道:“刚才本将小看了将军,恕罪则个,还请朱将军为了天下汉人着想,救红巾军于水火之中”他预感到,这次济南之行没有白来。
“呵呵,不忙请坐下说话。”朱云天却又卖起关子,“问两句本不该问的,不知盛将军觉得你们明王这个人如何”
盛文郁一愣,脱口而出:“明王德行满天下,弟子遍南北,且又是我前朝徽宗皇帝的第八代世孙,实乃有道明主啊”
朱云天扑嗤一下笑了,发觉自己此举很不合礼仪,忙又把嘴脸一抹,瞬间恢复了严肃之状,道:“将军无须如此为明王歌功颂德吧古往今来的起义军,如过江之鳅,数不胜数,有的成功了,有的却运气不佳惨遭失败。但我们对他们的招数还是略通一二的,都喜欢翻翻祖谱,找一门过硬的亲戚安在自己头上,以便拉拢民心,得到老百姓道义上的支持。但是否有道明主,这个就另当别论了,盛将军你说是吧”
“这个朱将军的高论真是别具一格,本人还是生平第一次听说。”盛文郁语噻道。对朱云天的印象已从窗外的小混混,到室内的大将军,再度提升,变成了一个极具个人魅力和洞察力的有为之人。
这个人具备如此才识,又能如此豁达直爽,若非我之友,必为我之大敌
想罢,盛文郁山羊胡子一撅,又赶紧道:“咱们不谈明王之事,只谈你我之事,不知朱将军认为我们这同盟关系该当如何确定”
朱云天望着房梁想了半天,装作费了半天的思考,才做出了这么一个事关重大的决定,许下了第一个承诺:“我到大都之后,会尽快公关交际,说通皇帝采纳本将的建议,撤去对翼宁的包围,以便你率军南下,变成自由之身”
众人听到此话,都做痴呆状。也难怪,元军主动地撤除包围不是皇帝傻了,便是朱云天做梦。
所以盛文郁难以自制地哂笑道:“将军别开玩笑了,这根本不可能我只盼望将军能顾全汉人大义,施以援手,助我突围,哪敢盼元兵自去”
说白了,盛文郁希望朱云天改旗易帜,率几十万大军投身红巾军,从事革命事业。尽管他知道这个想法也是一个白痴之念。
“呵呵,你自不信,且等两月看看便知。至于你的提议,不太可能,我带兵助你突围,这岂不等于跟皇帝老儿对着干你能给我多少钱”
“这难道朱将军做事情,一向都是为了钱”
“哈哈哈,盛将军,你起兵造反,要打下这锦绣河山,难道就是为了天下大定之后,隐居山林,喝凉水啃窝头”
朱云天毫不口软的反问,让盛文郁红了脸。他突然发现,跟面前这个年轻人谈话,很容易被他引到一条自我揭发的轨道上去,谈来谈去,就暴露了一个事物本质:大家都不是好东西。
“朱将军,你有多大的把握,能让皇帝撤消对翼宁的包围”盛文郁此时很需要一个语气肯定的承诺,需要朱云天拿出拍着胸脯对天发誓那种绝然的态度。
“实话告诉你,我有十分的把握这事儿必将发生,无论你信与不信”
朱云天其实心里也没底,但煮熟的鸭子嘴硬,向来是他的优良传统。他还是在盛秀这小美女面前吹下了这头泡沫成分很是巨大的牛,不但吹得盛秀心神不定,半信半疑,更是把陆仲亨和周德兴二人吹得脚底下发虚,都在问同一个问题:老大今天这是怎么了太不讲究了吧这种承诺都随便说出口吗万一到时兑现不了,共和军的脸就全给丢光了,难道老大天生就是一个不要脸的人我的天
再看小魏,早已两眼凶光,欲把朱云天切割成一百零八块,扔到外面的冰天雪地里去做成冻人肉。
“这个,我且信你一回。”盛文郁犹犹豫豫地道,“朱将军,在下倒忘了谢谢你救出我的侄女了,盛秀乃我白莲教青义堂的堂主,掌管山东所有事务,对我教是十分的重要呀再次感谢”这家伙起来就要作揖。
很明显,今日之行既让他收获了莫大的希望,而朱云天最后的这个看似极不可行的空头之票又让他感觉十分不可靠,故而转移话题,寒喧两句,速撤为妙。
盛秀亦走了过来,当着叔叔的面,跪在房中,给朱云天行了一个大礼。她倒是真心感谢这个年轻的公子哥似的将军的,若无他,她贞操已无,何谈再为白莲教南征北战。但是盛文郁身后的刘六知,脸上明显带出了对朱云天轻视加鄙视的神情。刚才这番谈话,一开始谈得还算着调,朱云天侃侃而说,纵论古今,实有几分新颖的道理,他听起来也觉得长了见识,但最后一番大话,毁掉了刚建立起来的好印象。
不远千里把我们弄来,原是逗我们玩的。刘六知鼻子里哼出了一声不屑之音。声音不大,却很细长,好象一只蚊子在众人耳边飞过似的,确实刺激人的神经。
“听上去,这位兄弟好象对本公子的话还存有几分疑虑”朱云天很敏感,立刻听到了,也看到了盛文郁背后这人脸上的表情。
刘六知朝前走了一步,拱手道:“在下不敢不信,只是口说无凭之语,天下人尽可说得”
朱云天大笑:“如此说来,需要我立下字据,以做证明喽”
刘六知摊开双手,一副随便的样子:“若有字据为证,当然会让我深信几分,但现在没有,我只当听了一个笑话。”
徐达闻出几分火药味出来,从旁怒道:“盛将军,你这个跟班的好是没有教养,再胡言乱语,看我不斩掉他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