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巧举着蜡烛走到了朱云天的跟前,凝眸细看,脸上突然大变,神情怪异,一开始是惊疑,接着就是豁然与愤怒,还隐约带了点悲伤和羞涩。是的,他是朱云天,是我的仇人我寻找了两年的仇人,不,我躲避着他,怕被他伤害,却又不断的寻找着他,想报复他,质问他,惩罚他
她一时竟呆住了,蜡烛举在手中,全身僵持着,不知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朱云天大惊失色,宁巧的这种神情让他感到十分不安。在他看来,她似乎有疯癫的征兆,一旦如此,做出什么事情来都是有可能的。说不定会抽出一把刀来,将他剥皮拿一根铁棒来,把他生生打死或者用一根绳子,勒住他的脖子直到他断气
越想越可怕,朱云天不由打了一个寒噤,向墙角一靠,颤抖着嘴,上牙打着下牙说了一句:“姐姐,朱重八真不是我杀的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除了这句,他想不出该说什么。也许是本能,求生的本能。他得想尽一切办法为自己辩解。
宁巧望着他,有点走神:“果然是你,朱云天,你刚才说什么呢”
朱云天全身被绑,动弹不得,只能硬着头皮又说了一遍:“朱重八不是我杀的,真的,姐姐,你一定要相信我”
“啊”他惨叫一声,满地打滚。
原来,就在他刚说完最后一句“你一定要相信我”的时候,宁巧突然发疯一般把燃烧着的蜡烛戳到了他的腮帮上,又狠狠的打了一巴掌。她本来是想戳他的眼睛的,让他变成瞎子,然后趁他看不见的时候,用怀中藏着的匕首刺死他。但当她的手伸出去的时候,内心突然涌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女人的弱点啊,手一歪,只是烫伤了他的脸。
“啪啪啪啪”宁巧挥动着双手,连打了朱云天七八个嘴巴,把小坏种打得脑袋来回乱晃,舌头都被自己的牙齿咬破了。
他无法逃走,更无法反抗,就这样任由她扇了不知多少个嘴巴。
两名门口站岗的红巾军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他们从没见过这么猛的美女,打人就像杀鸡一样凶狠利索。
最后,宁巧累坏了,大口地喘着气,颓然而倒,坐在了朱云天的面前。她使光了全身的力气,好象再无多余的劲儿了。她面对面的看着这个已经晕头转向眼冒金星的男人,脸上烫得通红,不知是被自己打的,还是被蜡油烫的。两个腮帮已经肿得像个猪头,连耳朵都快变形了,想必被自己的巴掌打到了。唯一还有光彩的,是他那双像当年一样闪烁不定的眼睛,这时像只无家可归的野猫一样可怜巴巴的望着她,像在乞求她的原谅。
朱云天感觉今天是自己长这么大最衰的一天,受尽了世间所有的折磨。如果要把今天定为一个纪念日的话,有个名字很形象:挨打日。
这几天除了挨打,他没做任何事情。
“宁巧姐姐,你打死我吧,反正不管我怎么说,你都不会相信了”朱云天搜肠刮肚,又想起一句台词,于是说了出来,说得很无奈。这句话一般是用在电影男主角被女主角误解,要杀之灭之的时候说的。
宁巧惨然的一笑,摇了摇头。她伸出手去摸朱云天的脸,轻轻的抚摸着,充满了柔情,她想起了自己的贞操被他拿走的那天晚上。她的手是这么温柔,触摸着他脸上的伤口。她现在不想打他了。
“疼吗”她轻声的问。
朱云天几近崩溃,他被她这种反常的举动,尤其是这句话给吓坏了。
问我疼吗,什么意思如果我回答疼,正中她的所愿,她是不是会变本加厉,打得更起劲我若说不疼,天,那会招致她更加残忍的毒打老天爷,王母娘娘,快授我妙计,我该怎么说
正迟疑,宁巧又说话了,这次的声音更加柔美:“我知道你很疼的,小时候,妈妈也这样打过我,用巴掌,用棍子,因为我没看好重八弟弟,让他摔了一跤,妈妈就想打死我,但我挺过来了,没死。你呢,你挨了打,会咬着牙挺过去吗”
朱云天全身哆嗦,手脚冰凉,朱宁巧,你她妈太可怕了你们朱家人都是这德性
他不知她在说什么。听上去,她在回忆自己不幸的童年往事,可她说的事跟朱重八有关,想必在回忆她们姐弟俩的快乐时光吧。然后呢不敢想象。
面对宁巧这无聊的问题,他没办法,只能忍着剧烈的疼痛,点了点头。
看到他点头,宁巧笑了笑,道:“你杀我重八弟弟的时候,他一定也很疼吧。他从小就不怕疼,喜欢打人,别人打他,他从不说疼。长大了,他又去杀人虽然他没说过,但我心里清楚,他杀了许多人。他不怕死,可他死的时候,一定很痛苦。”
朱云天舌头已经在打卷了,这样的一个夜晚,这样的一种谈话方式,谈话内容,对他是一种难以忍受的地狱般的折磨,好象进了疯人院。
他发现宁巧变了许多,变得成熟了,可怕了,变得让他一点都猜不透。
他再次强自镇定,道:“姐姐朱重八确实不是我杀的,是我手下一个人杀的,当时,我想制止他,没来得及后来,我把这人干掉了”
宁巧面无表情的说:“这跟你亲自下手没有分别,是吗”她秀美的脸庞在窗外月光的照映下,显得格外端庄,但在朱云天看来,这张脸却有点妖异,让他的背上直冒寒气。
他想再辩解两句,宁巧却不再说话,慢慢的站起来,走了出去。她的背影消失在月光之下。
门外的红巾军士兵嘻嘻笑着走进来,踢了他两脚,“哈哈,今天你可倒霉了,让女人暴打等着吧,以后有你受的,恐怕到你死,每天都得让她打一顿喽。”
朱云天绝望的倒在草堆里,他现在没心情去想如何脱困了,只盼着宁巧对自己来一次干脆利落的判决。要么,就手起刀落送自己上路;要么,就别再用这种方式来折磨他。
他在半睡半醒中打发了一个痛苦的晚上,当然不断的后悔当年去白虎上跟卢小欣约会,可惜世间没有后悔药。
到了第二天清晨,一名红巾军士兵端了盆水进来,说是让他洗脸。
“我们胡老大让你洗脸,刷牙。”
又扔给他一根竹棒,“胡老大说,这是牙刷,凑和着用吧。”
我操,对我这么优待只是这牙刷朱云天被松了上身的绑,拿着这手指长的竹棒哭笑不得,连他妈牙膏都没有,刷个屁牙啊。
他对着洗脸盆一瞧,看到了自己的糗样天脸上全是血块,夹杂着蜡油,还有一根火捻子。这张脸肿得已经完全无法辨认。妈的这是统兵三十万的镇南大将军吗一点不像,瞧着跟街头乞丐差不多了。
早饭过后,胡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