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轩介绍道:“打扰了,韩老先生,这位是濠州城的都尉大人朱云天,这位”
朱云天一摆手,示意他不用多嘴,便很恭敬的笑道:“这位一定是从京城来的韩嘉纳韩老师吧,小生此厢有礼了。”
他了解了韩嘉纳被贬官的前前后后,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这种儒家老朽最喜欢给他戴高帽,把他捧到一种比较崇高的位置。只要抓住一点:不管他干了什么,他都是为国为民的,就行了所以朱云天问候完了,坐在床边的小椅子上,开口就正气懔然的说:“小生听说了韩老师出京的事,非常气愤,想韩老师为国为民做了多少好事啊此次也是着力替我朝大好河山着想,黄河之水究竟如何治理,小生不敢插嘴,但韩老师的建议一定不会错的哎,自古以来就是这样,忠言逆耳,良药苦口啊”说完,他偷偷瞥一眼韩嘉纳,见他脸上果然露出了一丝顿遇知音猛虎添翼的神情。
韩嘉纳此时正是嫌自己命苦的时候,当初在朝中他力主不要修建什么黄河大堤,就让洪灾自生自灭,这跟丞相脱脱的意见截然相反。关于为什么不能治水,他认为朝廷上下已经腐败成风,各级官吏想尽了法子贪污受贿、搜刮民膏民脂,掏空国库,这番若再治水,征劳力,拔银子,不知又要有多少白花花的银元流入贪官的口袋,如此,国力将更弱,无法再集中力量对付日渐猖獗的反贼。
所以,他宁可黄河泛滥,淹没良田,也不愿让国库进一步虚弱,国家的实力再遭重创。像韩嘉纳、贺惟一这些有长远目光的汉官,早已经预见到大元王朝的崩溃即将到来,只是时间问题了。他们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侥幸,向皇帝最后尽忠。
这年轻人说话挺招人喜欢嘛韩嘉纳心道,如今志同道合的汉官已经不多了,敢仗义执言的更是少之又少。他对朱云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特别是这么小的年纪,却能做到都尉一职,定是身具大才。
“朱大人见笑了,老夫不过是为民,为国家说了几句话而已,应该的。倒是朱大人以弱冠之年便统率三军,征讨贼寇且大胜而归,让人钦佩哪对了,老夫还要谢过这位刘大人的救命之恩,若不是两位大人,老夫恐怕早已经驾鹤西去了”韩嘉纳放下书,很谦卑的说。摇头晃脑,很有一种优雅的儒者之风。
“惭愧,惭愧这是小辈应该做的,今后还请韩大人在江浙地区多多指教了,小的还指望着大人您天天进步呢。”这当儿,就算是共和军的大帅也得拍拍马屁了。
韩嘉纳笑了笑,眼神如湖水一样深不可测,不知在想什么,盯着朱云天看了半晌,缓缓的道:“老夫在军中住了也有几日,又在这定远城内整日无事,倒是听说了几件闲事,有几点建议想与朱大人分享,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直说无否”朱云天大喜,要的就是他这句话,能得到这种朝廷大员的“建议”,对他今后的前程可是至关重要。这些人看问题要远比地方官吏甚至民间的谋士更加深远,在许多事情上的见解远不是徐达、李虎等人可以相比的。朱云天此番过来拜见,就是抱着拉拢讨好的目的。
韩嘉纳问:“老夫听说札朋将军已经回了濠州,且要为你大摆庆功宴,是否确有此事”
“噢,他确实提过,三天后小生就回濠州述职。”朱云天老实的回答。
“札朋这个人,我还是有点了解的朱大人看过鸿门宴这出戏吗”韩嘉纳颇有深意的问,又突然像是自嘲似的说,“老夫真是糊涂了,这好象不是我应该猜测的事情,想必朱大人自己定有主见喽。”
非常聪明的提醒。朱云天暗道,这个姓韩的老头果然厉害,短短的三五天时间,就把我跟札朋的明争暗斗看了个明白,如此人才千万不能错过。这鸿门宴大爷我岂能看不出来只是谁是鱼肉谁是刀殂,这就不是札朋老儿能够左右得了了。
“反其道而行之,往往会收到奇效,官场之人,因循守旧之风日甚,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呀,希望朱大人日后得势,能为国为民做一番有益的事。”
“多谢韩老师的教诲,小生谨记在心”这次讨论的效果已经再明白不过了,朱云天得了便宜卖个乖,行礼告辞,“那今天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讨教”他和刘子轩出来,让侍卫加强戒备,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这间屋子。
刘子轩道:“大哥,这姓韩的刚才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第十九节完美的谋杀上
第二天早晨起来闭着眼撒了泡尿,正要逛去大堂议事,门外一阵喧闹之声。图龙出去查看,回来报说有两个定远人闻听大帅如雷贯耳的威名特来相投,正在堂外等候接见。一个叫冯国胜,另一个叫冯国用,长得就像半个月没吃饭的大马猴。
朱云天一听二冯的大号,顿时两眼放光嘴角流水。冯国胜、冯国用算是历史上有名的阴谋家,搞建设不会,搞破坏那是教授级的高手,为大明朝的开疆拓土立下了汗马功劳,帮着朱元璋害人无数。他掐指一算,印象中冯氏兄弟应该是1352年左右才投的朱元璋呀,现在竟然提前了七年,奇哉怪也这么快就觉悟了
冯氏兄弟正值壮年,不到三十岁的样子,各留了一小撮胡须,手中拿着把小扇子,站在定远衙门的大堂里,气定神闲,一副谁也不想搭理有种你揍我的姿态,让李虎这种平时比谁都拽的人看了,当然十分的不爽,想揍他们一顿。
本来,两人猜测韩山童和刘福通快造反了,便到河北投靠白莲教以谋出路,但凶猛的黄河洪水阻断了北上之路,几十万抗洪的民工聚在一起,难免闹事。二冯很不幸的被几个人抢走了干粮,又好一阵暴揍,差点死在烂泥里。挨完揍,二冯可怜巴巴的向他们打听白莲教,有个特爱助人为乐的民工很热情的说韩、刘这二厮心胸狭隘,经常做些见利忘义之事,损人利己是他们的座右铭,建议二冯千万不要自投罗网,否则被卖了还得帮他们数钱。
冯氏兄弟免不了要谢人家几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从黄河边南下,一路化缘总算回到了定远。注:化缘就是要饭的专业术语。进了定远城,就碰上了共和军大张旗鼓的招贤纳士。
官府主动从民间招贤纳士,而且不管录用与否,都提供一碗小米粥外加腌了半年的咸萝卜一根,这种好事还是第一次见,肚中饥饿,两人感了兴趣。小米粥实在是一份超级诱惑,不亚于小孩子突然站到了肯德基门口,闻到了鸡腿堡的香味。
好坏自在人心。从广大定远县民的嘴里,兄弟二人对于朱云天这位领导的前程进行一番大致的分析,以便掂量一下跟着他混是不是划算。关于他在八斗岭灭掉赵归山的故事在民间已经迅速演绎成了一段神乎其神的传奇。用大炮调停札朋与撒里不花之争的手段,更是让他们二人对他的果敢高明乃至“仁义”的用人佩服之至,隐约觉得此人正是多年来苦苦寻找的明主,可以带着哥俩发家致富,于是大清早就去了纳贤处,吃饱喝足了就嚷着要见朱云天。
李虎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又找不到漂亮女人玩,坐在纳贤处翘着二郎腿抽卷烟,见他们言谈举止还算有几分魅力,便带到了总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