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学堂上这么说他,他没意见,可在听曲的时候这么说他,他不服气。
“你以为就你懂是不是小爷看戏时,你还不知在哪儿喝奶呢。一边凉快去。别在这卖弄”
那小公子不高兴了,“少来你要真懂,怎么她们唱错时,怎不早说明明就是个好色之徒,只会看脸面的,还装什么装”
关耀祖指着她,“我不跟你吵。有种你接小爷一曲。”
别看穿个男装,可他一眼就认出是个小妞了。好男不跟女斗,但可以跟假汉子斗。
清清喉咙,命那琴师拉个前奏,关公子开始唱了,“咫尺的天南地北。霎时间月缺花飞。”
一句刚落,对面的小公子便接了起来,“手执着饯行杯,眼搁着别离泪。刚道得声保重将息,痛煞煞教人舍不得。好去者前程万里。”
她的声音清亮明净,倒是当真唱得不错。关公子一愣神,换了一曲悲壮的,“两鬓皤,中年过,图甚区区苦张罗”
那小公子浑然不惧,接道,“人间宠辱都参破。种春风二顷田,远红尘千丈波,倒大来闲快活。”
关公子再换,“清明春色三分”
小公子再接,“湖上行舟,陌上行人。”
关公子眯眼阴笑,忽地刻意娇媚着唱,“碧纱窗外静无人,跪在床前忙要亲。”
他就不信这丫头还敢接
再接下去,可就是“一半儿推辞一半儿肯”了,他就是认输也无妨了。
那小公子果然气得粉面通红,不接他的词,却是以男声冷笑着另起一曲,“花攀红蕊嫩,柳折翠条柔。浪子风流。凭着我折柳攀花手,直煞得花残柳败休”
“好”
关公子还没怎样,旁边便有围观的好事者在大声喝彩了,“折了他,姑娘,去折了他”
这帮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饶是关公子皮厚如城墙,此刻也有些赧颜,更别提那位女扮男装的小公子了。
二人都觉甚是丢脸,对瞪一眼,各自又忙不迭的钻回自己船舱,分别驶向两个码头,再不敢露面。
“这倒挺有趣的。”不远处的一艘船上,卓格看着也觉好笑。不过比起有趣,他更加关注,“方才那个是关侯的独子吧”
旁边公孙弘的眼中刚闪过一抹忍俊不禁,闻听此言顿时眼神微凛,“是,他叫关耀祖,跟欧阳康最好。他虽是个不成器的,但他爹在军中却甚有威信。”
卓格端起杯酒微微一笑,“既如此,便让欧阳康把人带来叙叙。再跟他说一声,他这回成亲,本王也没什么象样的礼相赠,还望他不要见怪。”
公孙弘听出话里的深意,不动声色的应下,“明日他们回门,我寻个机会去见见。”
卓格满意点头,继续饮酒作乐。
是夜。
老太太把孙子孙媳妇叫到房间,摒退了旁人,才拿出把钥匙交给他们。
“今儿分家,你们受委屈了,这东西只当是给你们的一点补偿吧。先别急着问是什么,等你们办妥了分家的事,去芳村那个小庄子,自会有人告诉你们的。”
念福和欧阳康面面相觑,祖母还藏了一手
“这东西我们不要,祖母您收着吧,要是用不了,百年之后再给我们也一样。”念福是真心为老人家好,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老人家还是有点防老的东西好。
老太太含笑看着念福,微露几分狡黠,“人人都知我穷得半点嫁妆都不剩了,若是还留了东西,那可让人怎么说你们放心拿去吧。这本是欧阳家的东西,也是康儿祖父过世时,说好了要留给你的。”
欧阳康还待推辞,可老太太不高兴了。“怎么你们现在出息了,都看不上了”
怎会欧阳康想想也是,他也是欧阳家的儿孙,凭什么不能拿自家的东西
于是便道,“那我们就收下了。要是将来几位弟兄们有难处,我们多帮些就是。”
“这才对。”老太太转嗔为喜,把钥匙交到念福手里,告诉她道,“你们明面上的田地房产虽吃了亏,但我分给你们的东西都是最得用的。尤其那几个小铺子的管事。皆是老成本份之人,将来就算你们不在老家,他们也必不至于相欺。我知以你们如今富贵,也看不上家里那点子东西,但留着给儿孙做个退步。也是祖上的一番心意。”
念福忙道,“瞧祖母说的,我就一乡下丫头,眼皮子恁浅,哪还会嫌钱多您给我们的东西呀,我一定好生经营着,日后咱们在京城呆闷了。就回乡下种田去。”
老太太给她说得笑起来了,却又叹道,“我这辈子,只怕是除了闭眼的那天,再也回不去了。”
一句话,说得念福和欧阳康都伤感起来。
老太太年事已高。当初本就是强撑着来的京城。到了京城又中了回风,大夫已经明确交待,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出远门了,否则路上极易发生危险。
当然,欧阳康在京城一日。也绝舍不得把祖母送回乡下去。但京城纵使有再好的生活,毕竟不是自己的家。而对于一个老人来说,再没有比叶落归根更要紧的事了。
看他们脸上的黯然,老太太反倒豁达笑了,“行了行了,这京城可比家里热闹多了,祖母这么大的年纪,也能见这么一回世面,心里也是欢喜的。你们快回去歇着吧,明儿还要早起回门呢。”
再看孙子一眼,她又格外交待一句,“今晚可不许胡闹了,明儿没精神,当心给你岳父老子赶出去”
小两口脸上双双一红,低头告退了。可回了房,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尤其欧阳康,闷闷的道,“祖母真是为我付出太多了。”
念福开导他道,“以后咱们好好孝顺她,让老人家开开心心渡过晚年吧。嗳,我突然有个主意。”
她咬着耳朵跟欧阳康说完,听得欧阳康眼睛也亮了。
“真的可以”
念福拍拍他肩,豪气干去,“要知道,你媳妇现在可是土豪”
土豪
念福改口,“郡主也是很厉害的放心啦,交给我吧。”
欧阳康认真道,“你要办成了,我给我舔脚趾头都行。”
念福光想象那样的场景,都觉得有些脚痒,“一边去你想舔,我还不乐意呢。”
“嗳,你今天忽悠了人家天子家的媳妇,我还没审问你呢。”
“什么忽悠啊,我那是交好睦邻,互通贸易”
“你拉倒吧。难道你不知道,没有朝廷的许可,私通边贸是死罪么”
啊念福大惊失色,“真有这一条”
欧阳康拽起来了,“你要不要舔我的脚趾头啊你舔一下,我就告诉你。”
滚一边去可想想又觉得不服,如今都是自己的人了,就不信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