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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唐 九州流云 7905 字 2019-05-02

这三场雪,一场比一场大,一场比一场疾,几乎锁死了东都通往关中的驿路。

洛阳城中,家家户户都锁紧了门,尽量不让严冬的寒气透进来。这个时节,可是滴水成冰,便连一向以出售一身气力为生的力棒车夫,都窝在了棚屋之中,不去赚这个卖命钱。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恐怕,此时行走在大街上卖力吆喝着的也只有卖炭的老翁了。

洛阳正北的宫城中,大燕皇帝安禄山正在午憩。常言道,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冬日较之其他节气,明显使人体现出了惰性。常人尚且如此,何况堂堂一国之君安禄山呢。

自从大军攻破了东都之后,安禄山便亟不可待的搬进了城北的宫城中,立国称帝,过起了皇帝瘾。从区区一守捉将做到一朝天子,现今想来,连安禄山自己都觉得他的经历是个奇迹。

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正是有着这样的想法,安禄山才会毅然起兵反唐,从而攻陷两京。但是事情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发展,先是他的长子安庆宗由于留在长安城中作为人质,在自己起兵的消息传出后,李隆基那昏君竟然将庆宗一家处死,并悬首示众。

事实上,安庆宗一直是安禄山最欣赏和宠爱的儿子,只是迫于奈才将其派往长安作为人质。当然,对于安禄山来说,真到了撕破脸皮的时候顾得肯定还是自己的性命。当然,这份血债得从李唐皇室身上找回来,这也是大军攻破长安后,他下令尽屠留守的李唐皇族的原因。

不过,再多的屠戮也换不回爱子的性命,庆宗终归是命丧黄泉了,安禄山不得不考虑继承人的问题。他的儿子并不少,出色的却鲜有几个。按照中原礼法,他在军师严庄的力劝下立了次子安庆绪为储君,但他自己对这个儿子并没有什么好感,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迫于形势。

他本是胡人,将嫡庶尊卑的那一套观念看的极淡。在草原上突厥人也会遇到汗位继承的问题,每当这时,几个继承人之间就会爆发一场搏斗,最后胜出的那人就会理所应当的成为的大汗,成为草原牧民的守护者。

权位争斗,最终还是要靠实力的,谁的刀锋利,谁的刀把硬,谁就是强者,谁便能笑到最后。

只是现在他的几个儿子里,也就是安庆绪的年龄和心计较适合立为储君,没有竞争对手给他施加压力,他自然会变得有恃恐了

“哼”安禄山冷哼了一声,摸将着站起身,向不远侧探去。

他素来患有眼疾,自起兵以来视力逐渐减退,到现在除了少许的光感近乎看不清任何物体了。这使得安禄山常常没来由的暴怒,近来已经有不少宫婢、宦官由于犯了小

错被安禄山下令杖毙了。

“猪儿,猪儿朕要饮茶”安禄山拄着象牙拐杖,摸探着向前走去,边走边呼喝着。注1

连喊了几声见没有人回答,安禄山疑心大起,不由的屏气凝神警惕了起来。他虽然双目失明,听觉却甚为灵敏,三十步内哪怕一只绣花针跌落他也能听得分明。

而此时实在是太静了,静的出奇,静的让人没来由的感觉到恐惧。

“猪儿,猪儿他娘的给朕进来,再不进来,朕,朕”安禄山又气又怕,胸口因怒气胀起,绑缚的腰带因此涨了开。

“陛下唤奴才何事”李猪儿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了安禄山身后,狞笑着低语道。

“你,你怎么现在才来,朕都唤了你三次”安禄山被李猪儿吓得不轻,大口喘着粗气,刚想举手挥去,却觉得殿内气氛有些不对。昔日这李猪儿对自己都是卑躬屈膝,何曾有过这般作态

安禄山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

“陛下可是要喝茶否,奴才这便给您去倒。”李猪儿狞笑了两声,轻挪动足步,来到安禄山床头。

“等等,你怎么往那个方向走”安禄山敏锐的听出了蹊跷,大吼道。

“当然是送陛下上路啊”

李猪儿却是不做理财,噌的一声拔出了安禄山挂于床头的佩刀,毫不犹豫的向他砍去。

安禄山纵使听觉敏锐毕竟已经失明,如何能躲得过李猪儿这蓄力一击

只听得一声钝响,宝刀已经在安禄山肥硕的肚皮上开了一个大口子,痛的安禄山高呼了起来。

“混帐,混帐,朕待你不薄,你怎么这般,这般忘恩负义。”安禄山边逃边骂,鲜血淋洒了一地。

李猪儿却大笑道:“是啊,陛下待奴才不薄,所以才阉了奴才,充为宦官,陛下待奴才不薄,这才整日随意辱骂捶楚,陛下对奴才可真是不薄啊”

安禄山听他这般阴阳怪气,知道自己定是法劝说他放下兵刃,只冷笑道:“可是那个逆子叫你这么做的”

李猪儿掩嘴轻笑道:“贼由严庄,事从太子,这一切看来都是报应啊。”说完李猪儿再不犹豫,举刀向安禄山砍去。

安禄山一时气急脚下被绊倒,只高骂了一声便一命呜呼,血洒行宫。

“来人,把这条老狗拖出去”李猪儿随手丢掉佩刀,拍了拍手吩咐道

注1:李猪儿从小跟随安禄山,为亲兵,后被阉割为宦官。安禄山体胖且年迈多病,眼睛几乎失明,背长痈疽,睡眠不好,只有在李猪儿的服侍下方能入眠。由于对安禄山打骂自己怀恨在心,在安庆绪的鼓动下,他利用职务之便一刀剁开了安禄山的大肚子,并致其死命。

第九章杜宇四

洛阳内宫偏殿中,安庆绪负手而立,长出了一口气。

“老贼可是死了”

一旁躬身侍候的李猪儿媚笑了一声道:“死了,死了,奴才亲眼看到肠子从那老贼肚子里流了出来,他岂有活着的道理殿下哦,不,应该是陛下,您这下便是大燕国的天子了。”

安庆绪猛然转过身冷冷道:“这一切都是那老贼逼我的,是他逼我的,这怨不得我,怨不得我”

若不是那老贼有心废储,自己也不会这般,都是他逼得,自己是自保,怨不得他,都是他自找的,自找的

他许是太过激动,一时身子跟着战栗了起来,不时有些虚汗从背心中渗出来。

“殿下莫要激动,此时大事已定,殿下更应该考虑后续事宜,好顺利登位啊。”一直默不作声的严庄见安庆绪如此失态,忙在一旁提道。

杀死安禄山并不难,此时的安禄山双目失明已经近乎成了废人,起居就寝都要依赖于内侍李猪儿,凭借他和安庆绪的特殊身份只要买通侍候在殿外的禁军,便可以毫无悬念的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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