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李隆基不再犹豫,立即带领大众冲出人群,催马向前。
目送一众人众渐渐远去,百姓们的心已经凉了半截。如果说皇帝陛下是他们心中的擎天支柱,如今这个支柱却轰然倒塌,如何能不叫人唏嘘慨叹
“留住殿下,如今陛下已经离开,我们一定要留住殿下”
不知人群中谁突然说了一句,一众村民立时炸开了锅,纷纷拦到了太子李亨的马头前,争相劝慰道:“太子殿下啊,如今陛下他不肯留下,就让我们追随殿下吧我们大伙儿一道辅佐殿下收复河山,还咱大唐一个朗朗乾坤我们大伙儿一起东行讨伐叛贼,收回两京,把胡狗从大唐的地界儿赶出去”
“对,我们誓死追随殿下,收复河山,把胡狗从咱大唐的地界儿赶出去”
“对,把他们赶出去,赶出去”
一众百姓纷纷举起手中锄头镰刀响应着。
“殿下试想,如果您也执意与天子巡幸西蜀,势必使民心尽失啊失民心者失天下啊,殿下您万不可犯错啊安狗之所以能够百战百胜靠的就是一股豪气,但他们起兵乃是谋反,处在道义的下风。若是殿下能够前往前线御敌,一定可以打压叛军的士气,最后叛军理亏气短,一定会分崩离析。”
李辅国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李亨的身后,沉声提点着,如今的李亨便是一块璞玉需要有人雕钻指点,而他便乐于做这个人。
不多一会儿,太子周围就聚集了数千民众。
李亨一时有些犯难,虽然如今他已经成功铲除了杨氏一门,消除了登位路上最大的绊脚石。但父皇毕竟还是大唐天子,若是自己顺从民意留了下来,父皇心中会怎么想天下人心中会怎么想
毕竟比兵戈更易杀人的是悠悠之口啊,便是大唐储君又如何一顶不孝不忠的帽子扣下来,也能废掉你半条命
“各位父老乡亲,非是孤不愿随大伙儿一道北上抗敌,但陛下年事已高,以高龄远幸蜀中,冒险犯难,身为人臣我怎能不侍候在陛下身侧尽孝呢大伙儿且都回去吧,啊,且都回去吧”
说完,李亨擦了擦眼角挤出的泪水,咬着牙一提缰绳,准备纵马西行以赶上走在前侧的李隆基。
“殿下,万万不可啊,事关江山社稷,请您务必三思而后行啊”
建宁王李倓见李亨如此懦弱犹豫,心中又气又恼,急忙与宦官李辅国、鱼朝恩一齐围上前拦住太子的马头,劝谏道:“殿下,北上抗敌事关祖宗社稷,您不可为了尽小孝而置大孝于不顾啊。”
鱼朝恩也道:“太子殿下,小王爷说的不错,如今胡虏叛变,侵犯两京,中原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此时殿下若不挺身而出救黎民苍生于水火之中,怕是无人可为了啊。”
他和李辅国、陈玄礼等人精心策划了这次叛变将一切前路替太子铺了好,这个时候太子竟然向后退这不是把大伙儿往火坑里推吗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不成功便成仁,事情已经由不得太子了便是为了他们这些死忠,他李亨也得拨转马头北上自立
“殿下追随陛下前往蜀郡,看似可以避一时之祸,实则后患无穷矣。殿下试想,如果叛军趁势焚烧栈道,断绝蜀中与汉中的联系,则关中、中原的广大地域就等于拱手捧给安禄山那逆贼。人心一旦涣散,就不可能再聚。此诚危急存亡之秋矣,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违背民心,必将招致怨恨,请殿下三思。”
李辅国也背负着手走近李亨身侧谏言道:“此时叛军虽势头正盛,但毕竟烧杀抢掠不得民心。而殿下是国之储贰,是天槊正统,若是殿下登高一呼必会有千万民众响应。届时殿下依靠收拢募集的军队一路北山,召回在河北的郭子仪,李光弼大军对安禄山实行合围,不出半年叛军必溃散矣。”
李辅国的一番言论在情在理,李亨听后心情大为舒畅,也动了留下的念头。
这是皇长孙广平王李俶突然携六率将士跪倒在地请命道:“还请殿下以大局为重,收复两京挽狂澜于既倒。到那时,殿下再扫除大明宫中的灰尘,然后用盛大的銮驾向西迎接天子返回京师长安,岂不是大孝呢成败在此一举。望殿下不要犹疑,早作决定,否则,人心尽失,就会大势已去”
“请殿下早作决断,勿要犹豫”
“请殿下早作决断,勿要犹豫”
“请殿下早作决断,勿要犹豫”
李亨被一众六率将领逼宫的作法吓得不浅,竟是险些跌下马背。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李亨长叹了一声道:“今安贼屠戮中原,孤不忍见大唐百姓生于水深火热之中,原与诸位一道北上讨贼”
此言一出,不论是东宫六率的将领还是周遭的百姓,纷纷痛哭流涕一齐顿首道:“殿下千岁千千岁,吾等必将誓死追随殿下,替殿下建下不世功业,将安狗赶出中原”
李亨此刻也是被激的热血沸腾,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登基即位,百官朝拜叩首的盛况。他仿佛看到大唐诸军再自己的指挥下连胜叛军,一路收复失地将安禄山逼得自缢而亡。
他仿佛看到大唐在他的手中再度中兴,成为了寰宇内最昌盛的帝国。
自己等了这个机会二十年,如今它终于要到来了吗
李亨单手挽着马缰,遥遥朝东望去。
举目见日,不见长安。
那是懦夫才会说的话,他李亨偏偏要率众北上与安禄山扳扳手腕
s:关于李亨,实在是个极难处理的角色,一面他修身养性,静待时机,极富城府,可谓潜龙。一面他却自私懦弱,刻薄寡恩,可谓大虫。总的来说,不扬不抑,不褒不贬,飘走码字。
第五十七章尚农一
六月底的天气实在是燥热不堪,不论你躲在何处,悬在天空正中的那轮毒日头都会毫不留情的炙烤着大地,炙烤着街头坊间、田边陇上的每一寸土地。
唐州城中紧邻南城的一间酒肆旁,掌柜薛贵搬着一张马扎蹲坐在店铺外向四周张望。抬头瞅了眼磨盘大小的日头,薛贵不由得长叹了一声。此时已经到了正午,若是放到往日,食客酒徒怕早涌入他的酒肆,把店中本就不多的席位挤个满满当当,可现下大街上却连活人都不见一个,更别提有食客来吃酒了。
再这么下去,他这生意也不用做了,倒不如趁早扯下那匾额回家种田养老。
正自腹诽抱怨着,一阵马蹄声忽然传来,薛贵随之猛然抬起了头。只见一股黄尘飘了过来,直呛得薛贵咳嗽不止。薛贵刚想开口骂娘,却看清了马上之人的身影,到了嘴边的污言秽语立时压了下去,换做一副笑脸起身相迎。
“哎呦喂,这不是李将军吗,是什么风儿把您吹到小店来了小可真是受宠若惊啊,快里面儿请,里面儿请”薛贵就是瞎了眼,也不会认不出眼前之人是谁,他可是如今这唐州城中的父母官李括啊要不是他带着一万名江淮团练府兵入驻这一地段,这唐州周遭的地界儿不定怎么被胡虏糟蹋呢。
李括轻蹬了蹬马背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