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括夹了他一眼,佯装微怒道:“没大没小的,哪里还有半分礼仪规制。”
周无罪撇了撇嘴:“说谁重视礼制我都信,但要说你李七郎拘泥那些俗物,本天才可是要笑的吃煎蛋了。”
“你,你敢取笑我”李括笑骂着给好友肩窝一拳,心情分外舒畅。
这段时间以来,大伙儿一直高强度的跋涉行军。一面要担心吐蕃人的哨骑,一面还要应付恼人的蚊虫,着实将身子绷成了牛筋。
此役大胜后,怕是离回家不远了吧
李括抬首朝北望去,石堡城此刻的争夺应该已经到了白热化。哥舒大帅让他在五月底前发起进攻,而他足足将水漫九曲的时间提前了三日。这样一来,留给唐军正面攻取石堡城的时间便大大增加,拿下石堡已只是时间的问题。
家,这个字眼现在看来是那么的甜美。没有华丽辞藻的修饰,没有三千太学的传诵,却凭借连结游子征夫的那根纽带牢牢的绑缚了自己的心。
这个四正方朗的方块字蕴着太多的感情。家里有娘亲烧的一桌好菜,有孙叔谆厚怡人的教诲;家里有小六、德子嘿嘿的傻笑,有夫子博士官音讲授的儒学
嗯,还有阿甜做的香喷喷的煎蛋。
没有曲江池畔的水波不兴,没有华清宫内的胭脂水暖,但家却蕴着一抹暖人心脾的味道。这份味道,独一无二,无可比拟。
谁言少年不知愁,只是未到相思处
“李将军,瞧您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不是念叨杜大小姐了吧。”濮大锤砸吧着大嘴,嘿嘿傻笑,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模样。
“啊”李括正在神思,突然被濮大锤一声拉回了现实。
“嘿,连你也敢打趣本将军”李括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看啊,你是伤的还不够,真该让吐蕃人多在你身上划拉几刀”
知道李括是说的反话,濮大锤也不较真,只是双手搭在胸口,作西施捧心状,哀哀道:“如此,人家可以伤心死了,你这个负心汉”
看五大三粗的大男人装出一副小女儿形态,李括直是哭笑不得。说来也怪,虽然自己手下这些弟兄常常不拘礼节,还尽喜欢给他闹腾,可他却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希望给大家创造出一个相对轻松的氛围,在紧张逼仄的军旅生活中给袍泽们以慰藉。这是铜武营的规矩,这是他李括的规矩,至于别人怎么置喙就不是他想管的了。
“要我说,李都尉是真性情好男儿”李晟此时被人抬在木板上,亦是嘴上不落闲儿。他加入铜武营较晚,却从没有把自己当外人。从其他袍泽的口中,他多多少少也听到了自家都尉与杜大小姐那段惊天地,泣鬼神的倾世之恋,怎可不好好挖苦一番。
“好啊,你们是合起伙儿来欺负我。当我老实人不会发脾气是吧。”
张延基作出一番惊恐状,摆了摆手:“我们哪儿敢啊,您可是铜武营儿的头头。您只稍一句话,我们还不得被拉到营盘外剥去裤子打军棍”
“延基啊,延基还道你是我的死党,原来早就叛敌了”少年苦笑一声,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怕什么,有本塔格在,看谁敢欺负你”艾娜将战马催了过来,当众挽起了李括的胳膊。
“喔”
“喔,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一众唐军哄声大笑,拱手顿足以作求饶。
“这还差不多”艾娜颇为受用的哼了一声,得意的扬起了头。“我不管什么阿甜长,阿甜短,在这九曲大非川还没有比我艾娜生的丽质的姑娘。”
“喔”众将领皆对这出美女救英雄的戏码颇为赞服,啧啧称是。
艾娜虽还是一番马到功成的姿态,李括却早已羞得满面通红。
“你们休得再说”李括着了恼,轻舞了舞马鞭。
“不说了,我们不说了还不成吗”濮大锤摸着后脑勺,嘿嘿道。
“唉,真拿你们没办法”李括长叹一声,放下了马鞭。
一行人就这么行了半柱香的工夫,一路上倒也落了片刻清闲。直走到一处三岔口,鲜于瑜成派出的斥候却打马扬鞭神色慌张的赶了回来。
“将军,将军”
“出了什么事,你慢些说,别着急。”李括挽住缰绳,和声道。
“吐蕃人吐蕃人来了,三里外,全是吐蕃人。”
李括蹙了蹙眉道:“来了多少吐蕃人”
“也许一万,也许两万,从虎闸口方向来的,全是清一色的骑兵”
“什么”少年一时惊出了声。
从虎闸口来了数万吐蕃骑兵,这怎么可能
“没错,他们就是从虎闸口来的。”见自家都尉心有疑惑,那斥候挺了挺胸脯,坚称不改。
难道高秀延没有拦住吐蕃人少年心中升起一个大大的问号,若是这般那这几千袍泽可就危险了。
“他奶奶个熊,那个高秀延是干什么吃的他领着两万多骑兵竟然连一群蛮子都拦不住。”濮大锤一拍大腿,厉声骂道。
“我早说他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依我看他是想诚心把我们害死借了吐蕃人的手倒也方便”张延基则是冷哼一声,句句带讥,字字弄嘲。
“够了”李括摆了摆手,制止了属下的争论。现在要做的是稳住军心,决不能让这些言论蔓延开来。
“除了从婆论驿绕道还有没有别的路”
那斥候为难的了头:“有倒是有,从右侧这条小径穿去,直走下去便是千里大非岭。翻过大非岭倒也能到河口。”
李括摇了摇头,心中暗叹。经由大非岭回到河口是绝无可能。大非岭上尽是皑皑积雪,茫茫冰面,稍不留神就会掉入深不见底的冰窟窿中。即便是健壮的勇士,都不敢涉险翻越,何况自己军中还有这么多伤号
去大非岭已是没有可能,难道要从婆论驿正面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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