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宋献策就提过此议,牛金星也深表赞同,但李自成尚在犹豫,此时高夫人自己提出来,李自成答应过后,看着满面风霜的皇后,心中也是觉得十分难过。
戎马半生,原本进了燕京,封了她做皇后,也算是对的起结发夫妻一场。结果现在却闹到这般田地,自己这边胜负难料,而且从种种迹象来看,胡人虽然在兵马数字上不及自己,但仗打的凶,铠甲兵器好,老卒劲卒多,前锋战袁宗第和刘芳亮都吃了亏,就是顺军战力不如人的明证。
还好大军汇集还有点士气,不然早就有溃败的危险。
“你要走就快些动身,我一会腾出空来,叫宋献策来给你讲怎么从榆林绕道往湖广去。”
“若是你南下不利,要记着我在榆林,来同我汇合。”
李自成十分奇怪,这是高夫人第二次提起叫自己如果遇到不利就到榆林了,他没有想太多,只觉得这是夫人因为担忧自己的安全,所以才会这么强调。
他微微苦笑,如果真的打败,鞑子兵咬着不放,南逃是不易,不过一群人逃到榆林,南逃之路被隔,连去湖广也变的艰险万分,因为从西安南下,没几百里就到湖北地界,要是走榆林,那最少要多走两个月的路。
两月时间会发生多少事,想也不敢多想了
“到时候再说吧,你要一路小心”
外面的大将越到越多,刘宗敏那匹枣红马的咴咴声也响起来了,李自成没有心思和妻子再讲下去,吩咐一句后,就戴上一顶旧毡帽,一瞬之间,那个骑着骏马,腰跨双剑,在商洛山中纵横无敌的李闯王又似乎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第三百四十章决胜15
大队骑兵的簇拥下,李自成也是飞速的赶向张家桥一带的战场。
在那里,清军要渡过一条及人腰身深的小河才能攻击闯军阵地,沿河数十里,只有张家桥和薛家河这十余里的地方地势平坦,较少高坡,正适合大规模的骑兵会战,清军一方的选择,首先就看出了对方主帅的老辣和经验丰富。
在得到战报的时候,大股的清军已经开始渡河,他们穿着各色铁甲,比如镶红、镶白色的最多,头盔的形式也不尽相同,背后的认旗也是五花八门,形色各异。
在河的对岸放眼看过去,大股的清军犹如一股股的兽群,一窝蜂的向河这边涌过来。
在十几面织金绣龙的大纛之下是清军的统帅们,有阿济格这个亲王,还有吴三桂和尚可喜这两个封王的汉军将领,还有尼堪和满达海这样的贝勒,他们都有资格打着高大的绣金大纛,在军阵之中,指挥着自己旗下的章京们来回调度整队,力争在大战开始之前,把阵形调整到最佳的状态。
阵列之中,到处都是束甲执刀的满洲勇士,赫赫有名的韩岱、谭泰、鳌拜、遏必隆等亲贵将领正在壮年,战斗经验十分丰富,指挥旗下或多或少的部下们不停的调度移动着战线。
战场的地形是陕北难得的一马平川,几个集镇上的百姓要么逃光了,要么被清军强拉了夫子,这几天强抢民财强歼妇女的事情很多,但清军向来管的不严,下令屠城的事都是常有,杀个十天半月才封刀也不少见,前几年入关时,清军大队干的就是抢人强歼抢夺明国财物的勾当这原本就是一个强盗集团而已
李自成赶到的时候,前方河川和几个村庄一带已经是杀声震天,李过率领的骑兵已经和清军的前锋交手,从高处看去,两边将士的装束有明显的不同,顺军的装束是毡帽配箭衣,外穿皮甲或铁甲,武器也是五花八门,在轰隆隆的鼓声和零星的炮声中,这些顺军骑兵都在呐喊着,不停的向着对手射箭,打鸟铳,用小炮轰击顺军之中也曾经有炮兵营,只是四处流动作战,渐渐把火炮丢失,有经验的炮手也少了,不过仍然有一些小炮和炮手留在军中,今曰决战,自然也是把压箱底的宝贝全部拿了出来。
李过的部下有万余人,全部都是骑兵,也是闯营骑兵的一点余烬。当曰在开封时,闯军和罗汝才合军有五六十万人,对外是号称百万。但其中相当是老弱妇孺,都是依军中吃食度曰的闲人,没有战斗力,真正的精兵,闯营一方有十三万人,其中十万是步卒,三万是骑兵。
打败明军主力,朱仙镇一战确定李自成能得明朝天下的基础,靠的就是当时的那几万骑兵精锐。
当时的步卒虽是战兵,但扩军过速,其中相当新军没有什么战斗力,倒是三万骑兵全部是老卒锐卒,而且一人双马或是三匹马,行动迅猛快捷,突击凶猛,相同数字的对战,明军已经远不是顺军骑兵的对手了。
而今曰这些骑兵面对的清军人数也是相同,但李过的骑兵根本没有占到任何便宜,隔着几个村落和几座小土丘,外加一条蜿蜒流淌着的小河,两军都是过万人,或是小规模的骑兵突击,拖动敌人的战线,或是干脆过千人的骑兵彼此对冲内搏,将士们发出雷鸣般的呐喊,在自己一方人的助威声中,义无反顾的向着对手冲过去,刀扬起,枪平端,每一次对冲之后,都是无数的生灵在战场上陨落,在每具尸体旁边,都有失去了主人的战马在来回的寻索着。
血腥气弥漫开来,是一种甜腻腻的感觉,叫人嗅着隔外的不舒服,感觉上是十分的难过。如果是新上战场的人,看到那些死样狰狞的尸体,闻到这样怪异的味道,胸腹之间就是格外的不受用,随时都能吐出来。
与激烈的对战相比,两边更多的还是采取步战对射的战法。
所有人都是解下弓箭,用步弓或是骑弓向对方射去。
在射箭上,顺军是吃了大亏的。顺军并没有专门的弓箭部队,每个大将的部下当然都有弓箭手,但人数并不太多,陕北的农民参了军,能挥舞刀枪,骑马作战,这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只有极少数的猎户和有天份的人才会成长为弓箭手,而再学会骑马,成为一名骑弓手,这对一个汉族人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清军阵前,有的是最优秀的蒙古射手。
他们的老祖宗在几百年前用过的驰射法,这些射手们现在用起来也还是得心应手。
飞骑突前,张弓而射,暴雨一般的羽箭射出之后,骑兵已经飞掠而过,等对面反应过来想反击时,射手们却早就已经跑的不见踪影。
蒙古人的驰射,满洲人并不怎么看在眼里,这些渔猎民族中的好手论骑术稍差一些,论射术,却是远在蒙古人之上,他们穿着皮甲,都是旗下射术最精强的好手,几百人为一排,数千人排成了极为密集的阵势,一轮射过,第二轮便已经松手,第三排的射手们也是正将手中的弓箭高高举起,在身后的第四排,正是把羽箭搭上弓弦
河水已经变赤了。
飞蝗一般的羽箭在空中来回的交替着,每一轮箭雨落下,就是或高或低的惨叫声,呻吟声,接着便是倒噎气的垂死之人的声响。
在这样的战场上,能活下去,或是死亡,有时候完全就是看运气而已。
李自成一到,就是看到战场情形对顺军已经大为不利。对面的清军射术更高明,速度更快,射的更准更狠。尽管李过的部下还是在坚持,时不时的在某些地段发起冲击来打乱敌人的射击,但这样下去,一定会士气崩溃而溃败。
“益三你和汉举,你们带着部下,绕道到北边上游,遇到房屋就烧,看到草堆、树从,也烧。不管怎么样,要把声势弄大。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