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说,陈名夏自是无话可说,正觉难堪之际,却听朱慈烺又道:“不过,百史你直言敢谏,有什么就说什么,我心中甚取你之为人。”
这个评语极高,陈名夏喜动颜色,终于长揖下地,答道:“臣岂敢”
两人对答之时,别的文官都不便说什么,只默默站在一边,到此时,才算松了口气。而郑元勋与冯恺章交情不坏,听得朱慈烺如此夸赞,不觉也十分羡慕。
以往布衣可以与总兵官平等论交的时代,恐怕也是一去不复返了。
太子在淮扬重新立镇,在闽浙施行文官总督领军,但主要还是要抑制骄兵悍将,但并非鼓励文官侮凌武将。
最少,在行营这里,诸司是三品,各驻防各镇总兵官也是正三品,诸镇总兵官则是二品,只有将来的提督总兵加将军和五军都督的才是正一品。
但武官职阶虽降了,却是与文官们分庭抗礼,此是太子明谕,谁也不能违抗。诸司之中,五六品的文官很多,遇到相同品级的武官都要揖让,遇到总镇大将,则必须引马让道。
这个规定叫不少北上的江南文官十分不服,只是也没有办法罢了。
说话间,刘兆辉就骑马赶到校场,训练之时,例不准将官骑马,所以从围观军官到参训的将领士兵,都是惊疑不定,等看到是直卫营的管带狂奔而来,更是大吃一惊。
雨幕之中,刘兆辉却是一脸掩不住的笑意,先是缓缓目视众人,然后才朗声道:“殿下赐给参训将士酒肉,肉可尽情食用,酒是每人半斤色目武官高登,由哨长晋队官,众将士,谢恩吧”
“臣等谢皇太子殿下千岁天恩”
“臣等谢恩”
令旨一下,自然是全军喜动颜色,便是一边旁观的武官们,也都是面露嫉妒之色。一会回营,参训的两营兵当然是要十分得意,而自己麾下,恐怕就要闹将起来了。
而众军士和将领们也是在此时看到了在远处观看的朱慈烺,所有参训将士都是满脸飞光,感觉十分得意,而轮不着的各营武官,却是急的抓耳挠腮,恨不得现在就把自己部下拉过来,当着太子殿下的面展示一下武勇不可。
朱慈烺之得军心,已经有不可移之势了。
就盼火器局赶紧多铸大炮,炮军各营各队领到的火炮一多起来,步军各营参训的机会自然就多了。
“军心可用啊。”
魏岳环顾左右,适才在炮弹之下他都面无表情,训练结束,各哨官和队官纷纷点评士兵的表现,有一些踩错了鼓点或是害怕后退的新军将士被严厉斥责,而他也没有什么表示。身为总镇大将,只要做出带头表率,倒不必事必躬亲。
此时看到太子亲至,而颁赐牛酒赏赐,显然是对今天的事十分赞同,他不禁点头微笑,又向着冯恺章道:“殿下果然是有意于阵列,看来高登这厮还真的说对了。”
这一伙泰西人很多,有不少还是客籍,领俸禄办事,也有一些如高登这样的,直接入了大明军籍为色目武官,在营中没有几天,看出太子练阵列的用心,直言不讳将泰西方阵的精要和盘托出,又以火炮训练阵形前行的胆气,这一次直接从哨官升到队官,直升三极,太子的心意和做法,也就是昭然若揭,不必多猜了。
第244章转折24
雨下了大半天,傍晚时分,突然就停了下来。雨停不过顷刻,太阳光就复炽热,天尚未黑,校场上的水迹就被晒干了。
天黑之前,所有的训练都停止了,方圆几里大的军营是按营划分区域,高大的营房全部是用烧制的红砖搭建,屋中也是用方砖铺了地面,所以就算天上落雨不停,屋中还是干燥整洁。
每座营房里是正好住一个棚的平虏军将士,棚长和两个副棚长就住在入室门前的左右两侧,郭叔华赶到的时候,吕大雷也正在靠门前的床铺上收拾自己的随身物品,因为太过专注,并没有发觉有外人进来。
到是屋里的军士们认得郭叔华,这一棚兵,有三四个都是一个庄子出来的,见郭叔华进来,便都是站起身来。
“霍,升官了”
郭叔华在吕大雷身后大声一喝,倒是把一个身高体壮的骑军棚长吓了一大跳。
“郭参军,拿我们大头兵找乐子么。”吕大雷一回头,见是郭叔华笑嘻嘻的站在自己身后,当下便是没好气的说道:“这么久不见,一来便如此不成体统。”
“得罪,得罪。”
郭叔华笑嘻嘻的一拱手,笑道:“这一阵子是有差使出外,今儿好歹是把事情给办完了,怎么样,听说你升哨官了恭喜,恭喜”
这厮好歹是秀才底子,而且文武双全,人也极聪明,来投大元帅府行营直接就授了参谋军事,虽只是从九品,好歹也是个官儿了。而且,行营中办事,每天都能见太子,身份当然与普通士兵远远不同。
不过吕大雷也不坏,从副棚长一下子就升了哨官,带着五十四个正兵兄弟,其中有十一个士官,再有司书,传令通信兵,哨军需官,还有三个棚的马夫和帮役,加起来,也是近百人的队伍归他管理了。
当了哨官,就要从棚长的住处搬出去,郭叔华来的倒是正好,正是帮他一起收拾。
哨官虽然有传令和旗语鼓手,不过没有一个是勤务兵,只有到了营官一级,才配给一个勤务兵,帮着收拾房间之类的勤杂事物,营官以下,就算是管着大几百人的队官,也是得自己动手打饭叠被子。
行营队官,放在别的镇里就是一个千总甚至是守备官,最少要吃一两百人的空额,再养几房小老婆,上差点卯都能坐轿子去。
平虏军中却是如此情形,相差的太远了。
郭叔华心中实是感慨,他和吕大雷相交莫逆,回来之后一听说对方升了官,自是欣喜。不过此时看着,只见对方郁郁不欢的样子,倒是十分奇怪。
心里好奇,却是忍着不问,只看向吕大雷的肩膀上,但见军衔和胸标都换过了,银牌方底,上饰一颗铜星,看起来,十分漂亮好看。
这一颗铜星,得来也是当真不易。吕大雷健壮而有内秀,识字也多,骑术也有底子,就是这样才侥幸挣了这么一颗铜星回来
“大雷,你怎么闷闷不乐的样子”
搬了家,换了两人一间的哨长宿舍,果然也是宽敞了很多,另外一个哨长带队未归,所以房间里就只有吕大雷和郭叔华两人,说起话来,就很方便了。
“你闻闻看”
吕大雷并不说话,只是坐在椅子上擦拭自己新发下来的斩马刀。
新军骑兵已经在不停的更新具装,普通将士还是用柳叶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