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凌尘秀眉动了动。
刘璋抚摸着琴身道:“传闻战国时期,韩国一名伶女游方齐国,没了盘缠,在齐国弹奏一琴,如孤雁寒鸣,闻着无不陶醉,这名伶女离去之后,琴音仍绕梁上,三曰不绝,是以伶女之琴被世人命名为绕梁。
后来绕梁琴辗转到了楚庄王手上,楚庄王闻得琴音,七曰不朝,大臣王妃苦劝,楚庄王才忍痛命人砸了绕梁琴,实在遗恨,今曰绕梁琴终于重现人间。”
曲凌尘道:“既然琴已经毁了,怎么还能重现人间”
刘璋笑道:“我也觉得不可能,当初离开云梦泽后,我下令搜买一把好琴,有人就献上这把琴邀功,还妄言是绕梁琴,说什么当年楚庄王一时心软,用了假琴替代真琴,真是不知所谓。
不过他硬说是,我一个粗人,也把他没办法,此琴音质还算可以,姑娘精通音律,所以想让姑娘鉴别一下,到底是不是名琴绕梁,如果是,倒浮一白,如果不是,我就把那献琴的妄人斩了。”
刘璋这样一说,既然是试琴,曲凌尘心中阻碍去了许多,走到了古琴后面,嫩白的纤指按上白色的琴弦,压入古旧的红木上,轻轻松开。
“铮”
琴音传出,立刻吸引了周围的难民,只觉得一丝清泉流过耳际,却仿佛又是错觉,都在搜寻着声音的来援。
刘璋汗了一下,自己刚才刨那一下,相比于曲凌尘的动作,那真是侮辱了这把琴。
“不知是不是绕梁,但是肯定是一把上好的古琴,大人不必妄造杀孽了。”
“既然姑娘这样的行家说了,那自然不能斩,献琴有功,当赏。”
曲凌尘看着古琴犹豫了一会,轻声道:“大人,我能试一试这把琴吗”
刘璋向王绪挥了一下手,王绪立刻搬来了一方石凳,曲凌尘坐上石凳,纤白的手掌搭上古琴,十根葱指轻动琴弦。
琴音如炊烟,缕缕传出,从绕梁琴的琴身飘荡开来,清冽的声音仿佛一道清泉,浸透人的心灵。
刘璋神色一怔,悦耳的声音来得猝不及防。
难民纷纷望过来,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源头,而连续的琴音更加摄人心魄,如恬静的月光普照远山,如静夜山岗一棵屹立的白松,如春风吹绿江岸,如洞庭湖层层波光。
如清澈的雨滴,一滴一滴打在心脏上。
难民们都沉醉在了琴音中,饥饿,疲惫,迷茫,漫无边际的小雨,味道杂乱的大篷,仿佛这一刻都消失无踪,只剩下琴音从身上的每一个毛孔流过,全身都只剩下舒适。
心从来没有像这样静过,身体从来没有这样专注地感受一件东西。
“铮”
突然琴音停了,仿佛一根钢丝抛入天际,钻出云端,抛向那未知的空间,听者的思绪随着钢丝的抛远,也跟着陷了进入。
而就在这时,一丝一缕的琴音从遥远未知的角落重新响起,一点一滴,仿佛从地里冒出来,若有若无,想抓住不着痕迹,细分辨,全在耳中。
琴音渐渐变得明澈,一股淡淡的忧伤随着琴音沁入心脾,勾起了人们最难忘的回忆,难民甚至亲兵们都陶醉在琴音中,而弹奏的曲凌尘也闭上了眼睛,仿佛自己不是弹奏者,而是一个倾听者。
远处的难民靠过来,又不敢靠得太近,深怕脚步声打乱了琴音,当琴音落下,所有人都还沉静在自己的思绪中,那丝丝缕缕的琴音,都嵌了进去,在脑海中久久不绝。
这一幕,听过的人,将一生都无法忘怀。
当人们逐渐清醒,反应过来时,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赞叹声,黑色轻纱随风飘动的曲凌尘,这一刻在他们眼中成了仙子般的存在。
“唐姑娘琴艺超群,实在前无古今。”
刘璋怔了半天,说了一句,脑海中那琴音勾起的残留景象依然清晰,洞庭湖粼粼波光,小岛桃花盛开,一所竹屋,一面白纱。
曲凌尘半响未应,隔着黑纱,刘璋看不到她的表情。
“大人谬赞了,这把九弦琴实非凡物,我的拙技不能发挥她的妙处。”曲凌尘也停留在自己的思绪中,刚才弹奏琴音之时,开始还是自己操控,后来,从琴音停止那一瞬间开始,仿佛琴音能够牵动她的手指。
不是自己在想怎样弹奏,而是琴音自己在引导自己弹奏,行云流水,天衣无缺,而自己竟然也沉静在了自己的琴音中,这还是自己学琴十年来第一次,而心中那一副画卷,一直停留在脑海,一名意气风发的公子站在翠绿的竹屋前,挥剑刻字,湖光和桃园都成了他的衬托。
刘璋笑道:“我在想当年那位韩国伶女,如果真能琴音绕梁,三曰不绝,那她也收不到钱,她是怎么凑齐盘缠的不会在三曰里饿死了吧”
曲凌尘“扑哧”一笑,刚刚清醒就听到刘璋打趣的话,一时失态,待笑过之后,立刻禁声,身体一动没敢动。
这还是刘璋第一次听到曲凌尘笑出声,也怔了一下。
“今天有鹿肉吃吗”
“鹿肉做好了。”
“黄香后人。”
“今夜三更。”
一名施粥人向一个领粥的年轻人压着声音道:“现在黄将军的士兵,大多被领到城内去了,只要取得兵器,今夜就可动手,你也跟着去吧。”
年轻人点点头:“黄将军一万五千兵马,张都督五千兵马已经秘密到了,为了麻痹刘璋,埋伏在东城二十里外,只要我们夺了城池,江夏竟陵的大军就能前来赴援,江东的兵马也会赶到,刘璋绝无翻身的可能。”
施粥人点点头,向后面帐篷大喊一声:“一个短工。”
年轻人走进了篷中。
“蔡家的人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也没来”
几个世族联络成员在一个幽静的院子聚会,可是等了很久,蔡家的一个人也没到,一些世族子弟不禁抱怨。
“蔡盺蔡瑁他们人呢这次聚会是他们召集的,他们却不来,他们还以为他们是荆襄第一大族吗”
“算了,没有蔡家的人,我们一样可以动手。”一个年轻人踏步出列。
“庞廉,你休要说大话,当初刘璋借着典礼,诛杀了司马家,没收了我们世家私藏的全部兵器,这次又把我们在军中任职的将军架空,只有蔡家人靠着蔡洺那不知廉耻的搔蹄子勾引刘璋,军职一个也没被解除,没了他们,我们怎么内应,赤手空拳吗”
庞廉轻蔑一笑:“要兵权做什么只要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