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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帮老大 一剑封喉 6298 字 2019-04-29

入两江航会,兄弟们也没过多少好日子,便是一次又一次的颠沛流离,从汉口,到重庆,再到乐州

“都起来吧”

陈叫山站直身子,看着煞气王和许多兄弟,跪在地上,将长枪举过头顶,便说,“你们没有错,都起来吧”

“会长,让他们体体面面走,了了他们心愿了”煞气王声音凄楚着,“到了那边儿,还能挺直腰杆,还是咱的好兄弟”

天尚未全亮,便有丫鬟来敲院门,“先生,先生,老夫人说要见你哩”

陈叫山一夜并未合眼,听闻之,遂即起身,开了门,随丫鬟来到老夫人住处。

“叫山,你去把恩成叫过来”老夫人显然一夜也未合眼,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白发凌乱,面容枯焦,人仿佛一夜之间愈发老了

陈叫山嘴巴动了动,原本要说许多的话,但终于,只“嗯”了一声,转身便去西内院了

卢恩成四仰八叉地躺在棕垫上,一小坛酒被他喝尽了,身子也不冷,扯着雷鸣般的鼾,肚子一下下地起伏着

“大哥”

陈叫山轻轻摇着卢恩成的肩膀,待卢恩成睁开眼睛,坐起了,便说,“娘要见你”

卢恩成揉了揉脑袋,原本想冲陈叫山发火,但一想到陈叫山的话,眼珠子随之一转,从身前的盘子里,捏了一片腊肉,丢进嘴里,大口嚼着,“走”

老夫人看见卢恩成和陈叫山一前一后地来了,原本在椅子上稍歪斜的身子,忽地便坐端正了,用拐棍儿左右敲一敲地面,“坐”

老夫人要说些什么话,陈叫山大许是晓得,便微微低了头,等着,待着但老夫人却半天不说话,只是悉数着手里的念珠,手有些抖,似乎那一小串念珠,亦如一庞然大物,令她拿捏不住了

卢恩成倒是大大豁豁地坐着,用将小指头伸进耳朵眼里,一下下地旋着,末了,取出手指,将指甲上的耳屎,轻巧一弹,随之“噗”地一吹

“恩成”

老夫人看见卢恩成那副似无经意,漫不经心的样子,便喊了一声。卢恩成这才坐端身子,叫了一声,“娘。”

“恩成,你晓得你错在了哪里”老夫人闭着眼睛问。

这叫什么话

卢恩成有些愕然,他原本以为,自己的亲娘,喊自己过来,定是要替自己说情的,怎地还反问自己的错了呢

既是要问错,何必劳师动众的,不如直接给我一枪,脑袋开花,省得我左顾右盼,心神不安哩

“娘,我”卢恩成愕然之间,身子前倾了,似要反着质问回去,那激动之情绪,似蓄势的洪水,几欲泄闸了,但一转念间,话至喉咙眼,又顿塞住了

陈叫山深深地吸一口气,平顺的眉头,微微皱了

老夫人似乎是惜语如金的,不多说一字,似乎表明着:只问你一遍,你直答便是。

“娘,我我不该杀人”

从小到大,卢恩成是最怕娘这种淡然若佛,闭了眼睛,话只说一遍的状态。似乎,这是泰山崩塌之前,那山上的小石滚落,似乎这是“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的前兆,继而便是“卷地风来忽吹散,望湖楼下水如天”了

“杀人,只是结果罢了”老夫人手里的念珠,越数越快,越数越快,额上的一道青筋,有些明明亮亮起来,情绪颇有些激动,“你自恃是卢家人,而以为女学生们,不过平常人家的姑娘就算出了天大的事儿,也没人能把你怎么样你有恃无恐,毫无顾忌对吗”

陈叫山叹一口气,眼睛看向了窗外,目光似乎能穿越无极,直抵凌江,凌江岸边的六号仓房里,那些女学生的尖叫呼喊之声,犹响耳边

卢恩成抿了嘴,头低了下去

“所以,这一回不出事,终有一日要出事的”夫人手里的念珠,终于数得慢了下来,“福报未现,祸根自埋你造的孽,就是你的报应”

“娘”

卢恩成听出味儿来了:原来不是替我说话呀,还是要拿我治罪呀,这这算哪门子事儿

卢恩成还想再说更多的话,但老夫人遂即一句话,便将其打断了,“去给你爹上炷香吧让你爹也知晓知晓”

丫鬟端来了三碗热气腾腾的汤圆,分放在老夫人、陈叫山、卢恩成身前的小茶几上,半退着又出去了

卢恩成迟疑了一下,便走到卢老爷的灵位前,抽一炷香,在烛火上点了,躬身,默默念念

陈叫山站立于卢恩成身后,手执一炷香,等待着

陈叫山和卢恩成皆背对着老夫人,都没有留意到老夫人的一个细小动作:老夫人将手里的念珠,一伸,伸到了卢恩成所属的那一碗汤圆上方,大拇指的指甲,轻轻一抠,念珠的佛头便被抠开了一个小口子,淡黄色的粉末,遂即洒下来,落入了汤圆碗里,一入汤里,转瞬即溶,汤色未改

“喝了这碗汤圆”老夫人吁着长长的气,“从此之后,你们两个,也就不再是兄弟了”

陈叫山盯着眼睛的汤圆,心情矛盾着,没有去端碗

卢恩成则似是赌气一般,端起碗来,先吸溜了一口汤,而后,用瓷勺舀了一颗汤圆入嘴,大口地嚼着接着,索性一气舀三颗汤圆,塞进嘴里,将腮帮鼓得圆圆

“哎啊”

卢恩成忽然感觉腹中如刀绞,手里的碗,遂即落地,疼得身子蜷缩若虾

“大哥,大哥”

陈叫山急忙上前,一把搀住卢恩成

卢恩成“噗”地喷出一口鲜血,扑到了陈叫山的胡须上

第749章买卖来了

卢恩成和六号仓房的兄弟们下葬后,卢家大院的人都担心着老夫人的身体。

然而,老夫人只是话语少了,笑容少了,晚上睡得晚了,早上起得早了,每天念经更多了,手里的念珠,数得更频繁了,除此,倒并无身体不好之迹象

倒是陈叫山,经过此事后,晚上早早便歇了,早上很晚才起来,除了去古路坝教拳之外,便极少出门,整日里深居简出,不愿接触人,不愿处理琐事

卢恩成这一去,唐慧卿便不再在卢家大院住,搬回了娘家。

唐慧卿没有生下一儿半女,由此,卢家与唐家这一亲家关系,就此便显得淡漠了去,似是隔着了许多的隔膜

年关近了,陈叫山破天荒地换了一身新长衫,带着礼物,借着来年正月舞龙闹耍耍之由,前去唐家庄,拜会唐老爷。

唐嘉中和薛静怡的孩子,名叫唐跃龙,这名儿,是唐老爷取的,意蕴明显得很:唐家子孙,该如龙一般刚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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