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兄,好诗,好句,好才情啊”高雄彪拱手道赞,而后说,“再来,再来,吴兄多来几首,多来几首嘛”
于是,吴先生一鼓作气,落笔如飞,又写下了一篇鹧鸪天,一篇八声甘州,一篇蝶恋花,一篇卜算子
夜色愈重,尽管有人手执灯笼为吴先生照亮,但蹲于石凳前写字,也已显得有模糊之感,高雄彪便将手一挥,“几位老叔,回头好好练练,争取把吴先生这些新词,唱得滚瓜烂熟啊”
高雄彪和陈叫山、吴先生,继续并肩朝前走,走南街窄巷,过了石拱桥,陈叫山听见了前方传来的朗朗诵读声,晓得那是高家堡幼悟院的孩子们在朗诵,于是便伸手,“吴先生,我们到前面幼悟院去看看”
幼悟院里的两位洋文先生,正在为娃娃们排演新年节目。
上回陈叫山来幼悟院时,恰巧赶上娃娃们都已散学,现在再来,却看见满屋皆是娃娃:他们有的腰上缠着红绸带,三五人一群,扭着高家堡自创的秧歌舞,红绸带有些长,个别娃娃的个子却矮,手抓红绸带挥舞之间,要么撩到了同伴眼睛上,要么自己的脚踩到了红绸带,又连忙地跳,看得高雄彪和陈叫山、吴先生笑意一脸
“孩子们,我们向客人们,道一声新年祝福”一位洋文先生拍着巴掌,大声喊着。
所有的娃娃皆停止了舞蹈,齐刷刷地站成了方阵,齐声地说着
“hayoyougoodheathtoyou”
娃娃们说得极为认真,稚气的眸子中,充满着淡淡的羞怯之光,但唇角又有那种极认真、极专注的东西,个别的男娃娃看见高雄彪在场,为了引起高雄彪的注意,声调很高,扯着嗓子在喊,小脸便通红一片,像熟透了的苹果
陈叫山自然听不懂娃娃说的洋文,但大许晓得他们的心意之所在,微笑着,冲他们连连点头、挥手
吴先生是懂得洋文的,极为惊讶,朝前稍稍走了一步,手臂微微张开,脸上的笑凝固着,嘴巴略略张开,就此不动,好似在等着娃娃们过来,好好给他们一个拥抱,也好似完全被孩子们稚气的语调,陶醉了,沉浸于其中,忘了自我
“嗯,不错不错,有模有样的”高雄彪尽管听不懂洋文,但觉着娃娃说得很齐整,人人都开了口,没有那种闷头不吭声的,没有那种胆怯地嘟嘟囔囔,声音若蚊子叫的,便觉着洋文先生教得好,便又说,“来来来,还有啥节目,再整几个”
两位洋文先生便和几个稍大一点的女娃娃,凑在讲台前商量着,他们很明白:高堡主此番领着两位客人来幼悟院,显然是来考察他们的教学水平的,他们得让娃娃们拿出最好的节目来,体现出最高的水准来,不可有大的失误
那边还正商量着,却有一位胖墩墩的男娃娃,把腰上的红绸带解了,慢腾腾地走到高雄彪跟前,将袖子一挽,“高堡主,我要给你练拳”
“愣娃,喊啥高堡主叫叔”高雄彪将眼睛一瞪,那胖墩墩的男娃便改了口,“高叔,我现在练了拳了,我给你打几套,算不算新节目呢”
陈叫山和吴先生,都觉着这男娃娃煞是可爱,且又有勇气,陈叫山便捧住了男娃娃的脸蛋,“你几岁了”
男娃娃说,“我叫高如虎,我马上就六岁了哩”
“好啊好啊,如虎,你就给我们打几套新拳吧”吴先生蹲下身子,帮着高如虎挽高了袖子,一脸欢喜的期待
“嘿嘿哈哈哈哈嘿嘿”
高如虎身子很胖,打拳的姿势,没有那么舒展,但他拳出脚踢,极为专注,每列一招式,便嘴里吼喊着,自己为自己鼓劲,圆鼓鼓的肚皮,便随着他的吼喊,一高一低地动着
“高叔,我的拳咋样”
高如虎打完了拳,一脸自信得意,仰着脑袋问高雄彪。
高雄彪乐呵呵地看着高如虎,本想伸手去捏高如虎裤裆里的牛牛,手伸了半截,兀自停住了,意识到还有许多女娃娃在场哩,便改为摸高如虎的肚皮,“拳是好拳,就是这身上的膘肉多了点儿,最起码练下去三五斤才好哩”
这时,两位先生同娃娃们商量好了,一位先生便走过来说,“高堡主,我们来个大合唱吧”
高雄彪转头看了看陈叫山和吴先生,陈叫山和吴先生便点了点头,高雄彪说,“好,那就来大合唱”说着,高雄彪转身对嬉闹的娃娃们,大声喊,“都要好好唱,谁要嘴里嚼虱子,我就踹谁屁股噢”
教室里顿时传来了悠扬的歌声,高雄彪、陈叫山、吴先生皆熟悉这曲子,便轻轻地拍着巴掌,一下下地摇摆身子,和着娃娃们的歌声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第419章一条妙计
欢乐总是短暂的,忧虑从来不曾退却。
正如焰火划亮夜空,美丽了一刹,阴霾与黑暗,遂即而至,
大船社火的精心独妙,唱曲老人得了新词的欣喜,幼悟院娃娃们的歌声,像那炮仗燃放后的轻烟,在夜空里,渐而淡了去,一地红屑犹在,声已去,火已熄,烟已冷
高雄彪和陈叫山、吴先生,回到客房后,又提说起了剿匪之事。
那是养在莽山的一头幼狼,潜于深涧的一条小蛇,目今似无多少威胁,待到长壮变大时,獠牙与毒信,令人胆寒,却又难以抑制
“秉儒兄弟那儿,一共有三门大炮不过,据我所知,现如今所余的炮弹已不多”陈叫山幽幽摇晃着杯中咖啡,唏嘘万端
野狼岭,这三个字一出,陈叫山虽未亲至,但已然感觉得出,能令威名赫赫的小山王高雄彪,感到棘手的匪巢,断断不是那么好攻的地方。
一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足以表明一切。
“兄弟,其实火力上的事情,倒在其次”高雄彪抿着嘴,眼睛定定看着脚尖处,一抬头,“现如今,你已是船帮大帮主,重任在肩,事情繁杂,倘若将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