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恕罪,大哥恕罪”
那汉子整张脸都眨眼间青肿子起来,血丝在脸上沽沽的流淌下来,但他脸上却是如释重负的样子,显然是松了口气。
“事情办好了一半,所以这一次饶你一回。”朱国器神色淡淡的,问道:“那小子什么背景来着”
“其父是府军前卫带俸指挥,御前带刀官。”
“就这身份敢揽这挡子事”朱国器狐疑道:“一个三品都指挥,不过是摆个架子,根本不能和带兵的将领相比,那个后来出手的武将能这么出力”
“这里头倒是真有关节。”
这汉子一脸的血水,但侃侃而谈,却是将国公府找回张惟功,又过继出去的这一段事讲的十分详细。
这等事,原本就是街头巷尾最近议论的八卦,所以他打听的十分准确,没有什么说错的地方。
“既然这么着,一时半会还不好动他的手了。”
一个三品指挥是不算什么,但张惟功毕竟还是当世国公的亲孙,朱国器吃不准这里头的干系,他只沉吟了一小会儿,便吩咐道:“你的人想来天天都在国公府四周转悠,都撤回来。”
“是”
“暂且不动那小子,连说也不必说。”
“北城的丁老大和西城的吴老大怕是都知道”
“他们知道了当然也是和我一样的处置,这不消多担心。”
喇虎的领袖人物,嗅觉不灵敏的早就被人送到城外左家庄化人场去了,这个朱国器倒不担心。他自嘲一笑,对着众多手下道:“真没想到,国公府的小哥儿也和咱们抢这碗江湖饭来了”
“怕是偶然的多,咱们静观其变就是。”
“周奎当时正踩着王国峰,要断他四肢,这小哥儿应是看不过眼,所以伸手架了这个梁子。江湖事,这些老爷少爷们哪里懂得”
“这话近了。”朱国器眯缝着眼,微微一笑,只道:“那就这样,先散了吧。”
年三十的事很快在朝野间传扬开来,当然,是传扬的张居正奉公唯谨,不愧首辅帝师的身份,连宫中的小皇帝也知道了,在张居正入宫讲学的时候,着实表达了仰慕之情。
不过首辅倒是很谦逊,表示只是一桩小事,连记著于国史的必要也没有。为政者,当有仁心,他所做的,无非就是份内之事耳。
在朝野的赞颂声中,万历三年如约而至。
十几天的农历新年中,普通的百姓放下一年的烦恼,走亲访友,玩儿叶子戏,双陆,关扑,平时再严肃的人家,在新年时也会放开赌禁,由着性子胡闹一通。
对贵胃之家来说,新年时反是比平常忙碌百倍。
正旦那天英国公府都要入宫朝拜新春,男子去朝拜皇帝,妇人则一样按品级妆容,入宫朝拜两宫太后。
张惟功的身份并不够格入宫,看人家忙着换衣服做准备,他倒乐得安闲。
但就当他取弓在手,预备练习劲力时,一个内宅的小厮跑了过来,同时带来一身崭新的袍服,着他换上,一同入宫朝觐
第二十三章入宫
“弄错了吧我怎么有这种资格”
惟功感觉十分诧异,他这半年多可没闲着,朝中的典章制度得闲可也学习了不少,贺正旦,那是勋戚和文武官员的事情,他一个七岁小童,毫无官职在身,就算他现在没有过继,仍然是国公长孙,却也是没有资格入宫的。
“没错,这事谁敢弄错,五哥儿到了大老爷那里就知道了。”
“好吧,我一会儿就过去。”
七叔已经换了三品吉服,在大门外等候了,此时张惟功也不敢耽搁,捧给他的冠服是三梁冠和大红赤罗袍,白纱中单,蔽膝,乌云履和白袜,样样俱全,一时换毕,他便急速往张元功的住处赶去。
路上遇着不少府中下人,都是用见了鬼一样的神情上下打量着他。
惟功心中也是有点忐忑不安,到得上房,张元功远远见着,样子极欣慰的笑道:“这一身衣袍我暗中吩咐人年前就做了,穿着果然正好。”
他见惟功要开口,又竖起手掌,笑道:“大伙儿都在府外等急了,咱们路上说吧。”
果然也就是等他两人,待张元功带着惟功赶到府外时,大队人马立刻动身。
惟功看到七叔在队伍中间,向自己微笑点头,心中便感觉笃定了许多。看来这件事,七叔也是知道端底的。
“你袭职的这事情是我一力促成,年前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早晨冯内相派了一个小内使出来,说是成了,已经着兵部备案,所以这一身官服能叫你穿上了。”
惟功是和张元功一起坐的马车,车身刚一晃动,张元功就很高兴的笑道:“现在事情办妥,所以小五你现在也是正经的大明武官了。”
原来大明的武官除了极少数是凭战功一步步厮杀上来的,更多的却是世袭。
不论是戚继光还是李成梁,父祖辈都有荫职给他们,戚继光是世袭的指挥佥事,一袭职就是四品武官,其远祖是跟随明太祖东征西讨的武将,给子孙弄了这个四品的世职,只要大明存在一天,这个职位就永远归戚家的子孙承袭。
李成梁四十岁才袭职,在此之前考中秀才,但一直不能再中举人,无奈之下便以父祖留下来的千户一职从军,倒也叫他厮杀出了一番新天地。
这种世袭制度,好处是国家养了一群与国同休的将门,他们对大明有着毫无动摇的忠诚,整个明朝近三百年,除了末年时控制不住骄兵悍将外,绝大多数时间都是皇帝牢牢控制住军队,没有叛乱,没有内战,令行禁止,拥有军队的绝对忠诚。
坏处,自然就是军队战斗力的不可遏止的下降。
到大明中期,卫所制度已经无用,不得不在九边募集边军,靠银子买来的凶悍之徒打仗,而将领们则仍然是世袭,这使得武将的能力也在不断的下降。
卫所兵待遇差,形同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