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孙传庭对大明这次出军不看好,却对以后不怎么担心,认为建州人口不过百万,但是辽镇一地就是建州几倍十倍,一次败,不可能次次败,大明输得起,建州鞑虏却输不起,到最后只有败亡这一条路。
双方还隐晦的谈起当今万历天子的倦政,这也是孙传庭,或者是满天下有识之士的共识,如今天子倦政,万事荒废,不过天子身体不好,如果新君登基,想必会气象一新。
萍水相逢,有些话点到即可,不过这番谈论还是让赵进开了眼界,大明的文人士子还真是畅所欲言,毫无顾忌,有些话连他都以为不该说,大家说得谈笑风生,要知道,不管是王兆靖还是那孙传庭,都是稳重之辈。
聊了也就是一个时辰不到,孙传庭意犹未尽的告辞,接下来还是要温习功课,等考后若有机会或饮茶,或喝酒,总要再聚一次。
“大哥,小弟倒是觉得,这孙传庭会试应该会不错”送走了孙传庭之后,回到屋中,王兆靖笑着对赵进说道。
“怎么讲”赵进反问,他们这些时日也觉得气闷,今天聊得高兴,而且这孙传庭颇有见识,并不是迂腐酸儒,让大家心情很是舒畅。
“小弟虽然没考过,可也听人说过,大考是人生大事,胜过生死,靠前一月,寻常人往往焦躁不堪,读不下书,吃不下饭,所以都讲究个考前不读书,散心游乐,只求平常心去考,能沉下心读书的,不是疯癫之辈就是沉稳之人,你看这孙传庭的心性胸怀,肯定是后者,有这样的心性气度,想来不会差了。”
评点几句,王兆靖又感慨说道:“但这大考也不光看读书,还要看人,还要看天,结果如何,还真是不好说。”
“孙家那么多亲朋故旧在京中,他又不是缺银子的,自己又有本事,也没什么不好说的。”赵进插了一句。
王兆靖听了后笑着点点头说道:“也是这个道理。”
说完这些,赵进却在那里有些出神,王兆靖倒茶的响动才把他惊醒,赵进挠挠头说道:“不知为何,孙传庭这名字我好想在那里听过。”
“哦”
“不理会,天下间姓孙的不知有多少,没准是大雷他们那边的亲戚。”赵进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费脑子,摆摆手随意说道。
接下来的日子同样气闷,孙传庭也没有过来拜访,会馆里变得十分安静,赵进和王兆靖在会馆住的时间越来越短,在王家呆着的时间越来越长,因为在会馆对练会弄出动静,打搅到别人总是不好。
然后会试到了,或许知道事先没做过什么功课,王友山的行情也彻底冷了下去,大家对考中都没什么希望,所以陪着王兆靖去考场的只是河叔,王友山把赵进留在家里聊天。
“起起伏伏,朝廷里不论对错,只问出身何党,我也是心灰意冷,早就想回乡闲居,之所以还在这边留着,就是想为你们这些小辈做些事,徐州那边你们抓住了,可在外面,你们能做的事情太少,眼下我的行情冷了,但位置身份还在,只要银子足够,很多事还是能办的下来”
第635章回程
如果当日孙传庭看到这一幕,肯定维持不住自家的沉稳气度,进士出身的御史清流,在一位晚辈,还是没什么身份的武夫晚辈面前,居然这么放得开,完全是平辈交流的态度。
王友山话里话外都透着萧索之意,当年辞官回乡,心态却要比这个时候从容很多,赵进心里也有个猜测,王友山也知道自己这次再从官场离开,恐怕就没什么复起的机会和可能了,读书人寒窗刻苦,多年为了什么,这一次都成为过往云烟,也难怪情绪不高。
“心不要太大,徐州是天下一隅,还是个穷乡僻壤,和外面比起来也算不得什么眼下朝廷在辽东用兵,一年两年不可能结束,看着应该是武人建功立业的好时机了,你一身本领,又有这么厚实的本钱,博个封侯也是世世代代的富贵”王友山这话说得也是很直接了。
赵进在那里听着,回答的也很谨慎,只是说“叔父的意见,小侄会好好想想”,没有明确的答复。
二月十八这天,会试结束,王兆靖也回到了王家,和赵进预想的不同,王兆靖神情状态都很不错,一到家就笑着说道:“功课放下了几年,做文章手却不生,自觉的还好,也没什么提心吊胆的。”
大家都有松了口气的感觉,王友山说得很直接:“既然考完,那就明日回程,以后这等事要少做,小进身上担着多大干系,难道不知白龙鱼服的典故吗”
这本来就是赵进和王兆靖的打算,连忙安排人去准备,王友山和王兆靖父子之间也没有私下里交待什么,只是当着赵进的面说:“为父一切都好,也知道照顾自己,你在家也要谨慎小心,不要辜负了你们这些兄弟。”
不过第二日王友山早早出门去了都察院,只留下河叔带赵进他们出京,一路上大家很沉默,二月中的京师已经没什么年节气氛了,但依旧很冷,这让人的心情更压抑。
把一行人送到通州和本队汇合之后,已经是下午时分,河叔叮嘱了几句,临行前还是忍不住说道:“少爷,昨夜老爷一夜未睡,也不想让你看到憔悴模样,所以提前去了官署,少爷回到徐州,一定要保重自己。”
听到这些话,王兆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久,天黑前才出来,此时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了。
护卫家丁们虽然有轮换,不过在通州憋闷的也是太久,赵进索性派人包了酒楼的几个雅间,把大家安排过去吃些好的,也算犒劳。
通州在京师边上,富贵人物,文人士子众多,茶馆酒楼之类的生意一向不错,赵进他们过去的时候,楼下散座都差不多满了。
“听说那杨镐在辽阳誓师,斩了逃将,祭神拜神,可临阵杀牛的时候,杀牛的刀居然断了,换了一把刀又断了”
几名穿长衫的士人在那里谈天说地,说到这里,一帮人哄堂大笑,觉得有趣之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