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荷花爹老早就来等着接女儿了。他已经等了荷花很久了,一直在大队部门前抽旱烟,刚刚他也看到了一辆轿车里下来了一个漂亮的女子,他还多看了几眼,他只觉得这个女子象以前电影里放的那个国民党女特务,富贵气逼人,后来又看到这个女子给小孩吃糖,他心里才算有点对这个女子有了点好感。
不过老是盯着漂亮的女子看,不是乡下的规矩。荷花爹是个老实人,他看了两眼就把脑袋偏开了。他根本没看出是荷花回来了,荷花身上的富贵气息很刺眼。老实巴交的荷花爹想也没想过女儿会是这副派头回来,他也以为是什么达官贵人的家眷。荷花的改变是巨大的。直到在人群里四处张望的荷花看到他,叫了他一声“爹”,荷花爹的旱烟在手指间无声的滑落。
“荷花”老农民的老泪一下子纵横开来了,他的肩膀在无声地抽动着。
荷花和道明臣结婚的时候,老俩口并没有来天都,地里的农活离不开人,而且天都又是个大城市,老俩口怕给女儿丢人,所以没来。整整一年的时间没见荷花了,老俩口其实心里想的厉害。去年和荷花一起打工的桂花她们过年回来时,老俩口还特地去打听了一下荷花的情况,知道荷花生活的还算好,他们也勉强放下了一点心。
其实荷花以前被张大炮给糟蹋的事,老俩口一直梗梗于怀,他们的心里比荷花还要憋屈,淳朴的他们明白,女婿之所以肯娶荷花,很大程度上是有同情心的成分在其中,老俩口最害怕的就是自己的女婿会什么时候看不起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女儿可是个清白人家的啊。
看到自己女儿现在这样回来,荷花爹的所有委屈和泪水都打开了闸门。他觉得自己很幸福其实父母的最大幸福就是看到自己的骨肉能够生活的开心,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荷花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和自己的爹紧紧地抱在了一起,泪水打湿了荷花爹的肩膀。
“莫哭莫哭现在回来了,不是蛮好”老头子自己也涕泪交加,不停地抹着眼圈。
“娘呢兰花还好吧”荷花伏在自己父亲的肩头,一边抽泣,一边抬起头问道。
“不要趴在爹身上了,爹身上脏把你身上的好衣服都糟蹋了。”荷花爹爱抚着自己女儿的头发说道,“你娘早上就在看着大路口了,说你咋还不回来捏,她想你想的厉害,老是哭,你妹妹现在已经在镇上上中学了,你寄回来的钱,爹起了大瓦房,爹还给兰花买了辆自行车,她高兴坏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刘妈妈在一旁说道。
“是亲家母吧”荷花爹抹了下手,局促地说道,“嗨这里是乡下,看这儿乱的,给你笑话了”
“别这么说,荷花是个好孩子。亲家咱们先回去吧,荷花现在身子重,回去再说。”刘妈妈说道。
旁边轿车里的司机也下来了,发了支香烟给荷花爹,荷花爹很不安地受了,一个劲地想拉司机到他家去喝口水,司机摇手拒绝了,说我有事得先走。其实他是觉得去农民家里作客有点掉份。在车上的时候,他和刘妈妈唠嗑的时候就一直说,现在一个处长算什么,工资还没我高什么的。他说话的时候神态很嚣张,口水吧唧吧唧往外飞溅。不过,他面对着荷花爹的时候的神态还是没有一点骄傲的,谦虚的象是个面对着老师的小学生。
回到了家的荷花,一路连步子都轻盈了许多。荷花的娘果然在村口张望着,看到自己的女儿回来了,娘俩又是搂住了大哭了一场。
晚饭很是丰盛,杀了鸡,打了肉,荷花爹一直捏着自己女儿和道明臣的结婚照片在看,照片上的道明臣和荷花头靠着头,看向了远处的风景,作指点江山状,一脸的亲昵。女婿的英姿勃勃让荷花爹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那一晚,他喝多了。村里很多人都来了,荷花爹热情地把自己女婿的照片给所有的来客看,大家都为荷花感到高兴。
善良的人们全然没有料到一场惨绝人寰的悲剧就要在这幸福的一家上演了。
入夜之后的村庄宁静安详,除了几条草狗偶尔嚷嚷几声之外,一切都和平时一样。村头的老张头是看鱼塘的,一直睡在了窝棚里,鱼苗是刚刚下的,好收成需要守护,老张头今天在荷花家喝了几杯酒,有点不胜酒力,连自己平时最喜欢听的半导体收音机广播也没听,就爬上了窝棚的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睡到了半夜,嘴干舌燥的老张头从床上爬了起来,他的嘴口渴的厉害,想去倒一碗水喝一喝,解解酒。忽然老张头听到了外面有人在嘀嘀咕咕的声音,老张头一下子警觉了,他以为是有人来偷鱼,这片鱼塘的鱼养的比较肥,老是有些二流子在打歪主意。老张头悄悄地直起了身子,慢慢地下了床,把门后面的栓门的枣木杠子掂在了手里,他打定了主意,马上冲出去,只要是偷鱼的二流子,他就挥舞着枣木杠子吓跑他们得了,都是乡里乡亲的,打伤了人就没意思了。
老张头深呼吸了一口,猛地拉开了木门,正准备冲出去,一下子呆住了。
门口站着四个穿着黑衣服的大汉,个个都是牛高马大。黑色的夜笼罩在他们身上,他们的眼睛闪着罪恶的光芒,他们嘴里的烟头闪着幽幽的火光。
“你们是干什么的深更半夜站在这干什么”老张头严厉地问道,但是他的话明显带着颤音,绝对不是夜寒露重的缘故。
有个大汉扔掉了手中的香烟,用脚碾熄灭了,回头盯住了老张头,笑着向另外几个大汉说道,“见鬼这棚子里居然还有人啊,就问问他吧。”
另外几个大汉耸耸肩膀,示意你问就是了。
“老头,问你件事”大汉走过来拍了拍老张头的肩膀。
“年轻人你问老人家话就是这么问的吗”老张头有点不高兴地说道。
“哟”大汉回头看了看几个同伙,笑了,“老头脾气挺大的。”
“我还没问你们呢你们是干什么的这么晚了,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老张头把手里的枣木杠子捏了捏,色厉内茬地说道。
“老人家,不要这么说嘛,我们是省里下乡来采风的文艺工作者,走迷了路了,找不到方向才在你这里休息一会儿嘛。”有个块头稍微瘦削点的汉子拂开了其他人站出来说道。
“是嘛”老张头有点狐疑,当时采风的人比较多,多是下乡收集一些民歌小调的,只要不是偷鱼的就好,老张头自言自语道。
“能请教一下老先生你吗我们现在要去这里一家人家接宿,我们找不到路了。”瘦削的汉子继续说道。
老张头觉得他很有礼貌,比起刚刚说话的那个汉子要文雅的多了,他不喜欢刚刚说话的那个家伙的语调,他觉得那家伙哪里有什么文艺工作者的态度,简直象是个流氓似的。
“这就对了都说是“渔樵耕读”,我们打渔的怎么着也排在你们读书人前面,这个小兄弟的话还算有点礼貌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