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云微走时,这个大哥大就搁在了雷猛的枕头边,宿云微想拿的,毕竟值五万块呢,却又没有敢拿,原因是怕把雷猛给惊醒了。这个一时的无心之失,又给雷猛带来了转机。
打通大哥大的,还是那个宿云微和雷猛在广州避难时打电话过来的那个马崽,当时雷猛被抓到联防队去了,接电话的是宿云微,这事宿云微也一直没和雷猛提过。雷猛做梦也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听到这个马崽现在在上海,雷猛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用仅剩不多的钱买了去上海的火车票。马崽现在也不行,好歹不歹带了个姘头在身边,靠着这个姘头在咖啡店里卖淫,租了个小房子,衣食虽然不愁,和从前比,就天差地远了,寂寞和压抑让他象一只被困在笼中的猛虎。
两个大男人老窝在一起也不是事,自己的理智告诉雷猛,两男一女住在一个房间实在里太扎眼,上海弄堂里的老太婆又会搬弄是非,赶紧换个地方比较好点。而且半夜里“哼哧哼哧”的喘息声也让他老失眠。
雷猛就在外面转悠了老半天,看看能不能找个什么工作,先安住脚。八十年代正是中国餐饮业空前发达的黄金时期,管理人才尤其奇缺。雷猛就随便找了家大酒店去应聘做大堂经理,成不成也没放在心上。雷猛知道很多人在潜逃时都是去那种偏僻的矿厂,工地什么的地方做事,他打心眼里有点瞧不起那样的江湖同道。顺便说一句,雷猛早年也是返城知青,在乡下做知青那阵,他已经自修完毕了高中课程,这么多年丢拉下不少,底子还在。他的相貌本就不俗,谈吐和穿着也好,平日里的花天酒地也没白吃,让他对美食和管理谈起来更是滔滔不绝;加上脸上被道明臣手下前一阵的狂扁,落下的几道伤痕,更是平添了几道沧桑的性感。饭店的总经理一眼就满意了。
酒店老总是个徐娘半老的女人。上海女人很会收拾自己,她的样子看起来并没有实际年龄大,虽然长的不是太好看,但处处能散发着不一样的风韵。雷猛看出了她眼睛里的异样的欣赏,这样的眼神想瞒过雷猛,几乎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在天都发展上海和天都基本上是差不多的呀”酒店老总问雷猛道。
“我有一桩很失败的婚姻。”雷猛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我的妻子是父母指定的婚姻,结婚后,我一直想有更大的发展,我的妻子性格上比较狭隘,她不允许我和任何女性接触,我很痛苦,也很无奈。百般无奈之下,我只有离开天都,到上海来寻求发展。”
“是吗”老总情不自禁地有点怜惜地看着雷猛充满了男性气概的脸,那张脸上的忧郁让她有点心疼。
“我也很无奈。我很渴望有一个发挥自我空间的平台,我希望总经理你能给我一个机会。”雷猛不停地把自己脑海里最拉风的造型换着法的摆来摆去。
上海这地方不同于别的地方,非常在乎一个人的外在,至于心灵美反倒是其次。雷猛也是大城市人,换到个安徽或者苏北地方人过来应聘,说不定老早就被用笤帚疙瘩赶出去了。
于是雷猛被安排到了客房上先做经理。
经理当了没两天,就碰上了来住宿的赖长星。意气风发的赖长星雄睨四方,不可一世,前呼后拥。当时,雷猛还忍不住多看了赖长星几眼,他觉得这人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个男人身上有种刻意被掩饰着的江湖的痕迹。想到这里,才想起这个男人和自己的过去是多么相似,雷猛苦笑了。
这时候,雷猛压根还没有绑架他的意思。直到赖长星去旋转餐厅去吃饭时,雷猛看到赖长星的马崽从皮包里拿钱结帐,里面那叠厚沓沓的钞票时,雷猛不可抑制的心动了。当时的有钱人虽然多,也很少有给服务员一出手就是一张大团结的小费的大阔佬。
穷途末路的雷猛对钱财的渴望就象撒哈拉对雨水的渴求。而且他的大烟也不多了,光靠工资和手下的马崽姘头卖淫是很难满足的。
他装着漫不经心地向老总旁敲侧击地打听起赖长星这个人来,老总告诉他,面前这个人是酒店的大主顾,最豪华的几个套房是长年包着的,有钱海了,是福建的大老板,得好好伺候着。老总还很八卦地向雷猛说了,那个唱“血的风采”的女星就是他的姘头,每年只要这个福建老板来住,基本上也能看到这个女明星陪伴在他身边。
“你们男人真不是好东西一有钱就喜欢找这些年轻漂亮的女孩了。”老总娇嗔地对着雷猛发了个嗲。随着时间的推移,老总和雷猛说话也开始没了当初的那种距离感。
“也不一定。”雷猛说道,“一个女人真正的黄金年龄是有了成熟感之后,象总经理你这样具有成熟感的女性,才能说是真正的美丽”
“咯咯”老总笑得花枝乱颤,脸上的粉底“漱漱”地往下落,却又板着脸说道,“我都是老太婆了,你还拿我开心。”
“我说的是实话。”雷猛诚恳的就象个圣徒,一脸的庄严。
“死相”老总娇笑连连。
“这家伙一看就厉害,你看他身边的那些跟班个个长的跟土匪似的。你交代楼层服务员,千万得服侍好他,咱们肯定惹不起他。”老总最后说道。这句话也彻底提醒了雷猛。
雷猛回去和马崽商量了好一阵,结论还是干一票,再远走高飞。
“凭着这婊子卖b赚钱,我们啥时才能实现四个现代化干了雷爷,我听你的。”马崽给雷猛下了定心丸。
“丢人哪”雷猛感叹道,“以前我们瞧不起人家绑匪,说人家那是糙活,蠢货才干现在老了,自己反倒做起了绑匪了。”
“大丈夫龙门跳得,狗洞也要钻得。雷爷,你拿个主意吧。”马崽继续劝道。
“有些细节,我们再商量一下。”雷猛说道。
到了当天晚上,雷猛带着穿着服务生衣服的马崽大摇大摆走进了酒店,一直窝到了晚上。雷猛的算计的确完美,他知道福建人是出了名的爱喝功夫茶,不喝浑身都难受,而喝茶必须得有热水,赖长星和他马崽的两个房间里的热水瓶全是雷猛亲自提进去的,里面被雷猛下了“三唑仑”,这是一种强效安眠药,雷猛的大烟不多了,他原来准备这玩意是打算掺在大烟里面和着抽的,这样做可以省点开支,常抽大烟的人都备着这个,有时没大烟的时候可以拿这个顶一顶,有时候他们还用头疼粉,安定。这次雷猛用板锉把药片碾得细细的,倒在开水瓶里,里面的药剂量是十倍的正常量。
作出关怀员工的模样,把当班的服务员早早地支回了家。雷猛一切做的都完美无缺。熬到了半夜三点多钟,两个人从值班室里偷偷摸摸地蹙摸到了老赖的门口,两个人的手里都撰着一把雪亮的菜刀,森冷的刀锋把一条过道逼的寒气澈骨。
老赖的门口还守着一个保镖。坐在椅子上,脑袋斜靠在墙上,已经睡着了。雷猛掏出备用的钥匙,用吐沫湿了湿,想塞进钥匙孔里,塞了几次才塞进去。
雷猛的手抖的厉害。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门口的保镖居然睁开了眼,眼皮无力地翻了翻,手居然还慢慢伸向了怀里,动作虽然迟缓却有着异常的坚决。雷猛的马崽在一旁一直在盯着他,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免不了还是吓了一跳,一颗心差点从腔子里蹦出来,想也没想,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