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韫斜了陈操之一眼,心道:“陈郎对这个鲜卑公主可真是千方百计维护哪。”扶起慕容钦忱道:“我在邺城也不能久住,年前是要回去的,你既肯学,我就教授你半年。”
陈操之道:“我洗浴去,道韫就先指教她一下,昨日是学到八佾之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说罢便出了书房,待他沐浴回来,谢道韫已经在慕容钦忱面前树立起老师的尊严
慕容钦忱听谢道韫讲解论语”八佾”,待谢道韫要她提问时,她就把前面陈操之对她讲过的经义向谢道韫提问,看谢道韫是不是和陈操之见解一样
慕容钦忱这么点小心思哪里瞒得了谢道韫,当即深入浅出为慕容钦忱剖析经义,慕容钦忱听得不住点头,这个文弱的右夫人在她眼里逐渐高大起来
陈操之进来笑问:“钦钦觉得如何”
慕容钦忱实话实说道:“道韫姐姐才学胜过你,比你讲得还好,而且容易懂。”
陈操之哈哈大笑,朝谢道韫深施一礼道:“甘拜下风,甘拜下风。”启蒙幼学他当然是不如谢道韫,谢道韫家学渊源,自幼有谢安这样的名师教导,谢安教育家族子弟很有一套
这时因风过来对谢道韫道:“娘子,被褥茵席都已置换过了,娘子早些歇息吧。”谢道韫好洁,虽行远路,也自带被褥茵席。
慕容钦忱起身道:“道韫姐姐早些休息,钦钦明日再来请教。”眼风瞟了陈操之一眼,出书房去了。
谢道韫瞧着慕容钦忱高挑袅娜的背影,左袍白袍包裹着修长玲珑,真是美得“我见犹怜”,掩唇轻笑道:“陈郎,我今日路途疲惫,你陪钦钦去吧。”
陈操之佯怒道:“当我是何人哉,我今日定要你侍寝,不得抗拒。”
谢道韫笑得身子发软,晕头转向被陈操之拥入帷中,解衣裸裎时,陈操之双手忙忙碌碌,谢道韫却道:“陈郎,这鲜卑公主小字竟与桓公妾李静姝的小字谐音,陈郎得无忌惮乎”
陈操之不答,自顾忙碌
谢道韫抓住陈操之的一只手,不让乱动,腻笑道:“当然,江左卫玠比紫眸猬髯的桓大司马那是俊美得多,可以不用担心这亡国公主会有怨气,嗯,也看得出来,慕容钦忱很依恋陈郎呢。”
此时的陈操之浑没了儒雅气质,他不与谢道韫相辩,只务耕耘,谢道韫渐渐的难保矜持,喉底有些妖娆声嗽不自禁地放出来,小别胜新婚,更何况一别一年有余乎,欢好之际,自是分外动情
今夜的慕容钦忱则失眠了,自委身陈操之之后,她已经习惯夜夜与陈操之交颈叠股而眠了,今夜独宿,辗转反侧,想着谢道韫说的年前要回江东,心里稍微好受些,但不管怎样,陈操之不是她一个人的,她不愿多想,但必须面对,古来有多少痴心女子承受过这种煎熬
高崧、谢琰一行数百人在邺城盘桓了旬日,四月二十五日启程去并州,然后要转道幽州,幽州刺史是田洛,冉盛则被授予辽西太守、虎烈将军,其勇武之名,震慑东夷诸胡
谢琰随从中少了两人,有人问起,只说是染病留在邺城医治,所以谢道韫和婢女因风便悄然留在了邺城,谢道韫依旧以男装示人,作为刺史陈操之的得力僚属,为陈操之分担了大量公务案牍,陈操之可以有精力整顿冀州的兵马,桓温南下之后,留给并州、幽州都各有军士万人,只有陈操之的兵马最少,只有刘牢之、苏骐所部五千人,偌大的冀州,区区五千军士,哪里镇守得住所以陈操之自三月便开始募兵,汉族、鲜卑胡族的一视同仁,慕容评的二十万大军在邺城下溃散,除了一部分胡人俘虏被解往江东之外,很大一部分逃归乡里,有的无家无室,成为流民,陈操之命冀州八郡择其精壮者送至邺城,百日内,募兵万人,配以兵器,在枋头、牧野一带由刘牢之率领练兵,至此,冀州拥有一万五千悍卒。
六十七、才女的娇慵
二容钦忱从谢道韫那里得知“她母兄及宗族只蒙大晋戈哂,居于建康,她兄长慕容障受封为新兴侯,新兴在广州苍梧郡,慕容障当然不可能去广州,只在建康做寓公;可足浑翼为太仆卿;慕容垂为冠军将军、封宾徒侯;慕容令为典军中郎将、慕容楷为奉义中郎将;慕容德为广威将军、慕容尘为宣威将军,举凡慕容氏皇族皆奉朝请,但都是虚衔闲职。虽有将军衔却无兵可领小反倒是皇甫真、李洪、申绍、梁深、封衡这些有名望的敌燕大臣得授尚书郎、三署郎、给事中这些实职
显然,慕容障这些旧燕王公贵族在建康是不甚如意的,但好歹保全了性命,而且晋室君臣对他们也算以有匕相待。慕容钦忱叹了口气,心想也只能这样了,又想若陈操之地位再高一些。应当更能给予护她母兄一些庇护一
这些日子慕容钦忱与谢道猛相处比较和睦,慕容钦忱是真心佩服谢道粗,博闻强记小无所不知似的小看到谢道猛协助陈操之处理公务轻松自如的样子,慕容钦忱很是艳羡,求学之心更是迫切,平日骑马射箭都少了,想着等谢道握回江东后她也可以为陈操之分忧,当然,慕容钦忱也有扬眉吐气的时候,她邀谢道租去太行山败猎,骑术和箭术让谢道抛赞叹不已,不过谢道粗并没有打算向她求教
转眼盛夏六月将尽,谢道猛来邯城已经两个多月了,这日午后。谢道耙与陈操之在刺史衙门处理大检籍公务,谢道桃忽然停下笔。以手支颐,似精神不佳,陈操之便道:“阿元,你且先入后堂歇息一下,这暑天容易觉得困倦
谢道桃“嗯”了一声,起身净了手,入后堂去了,陈操之自与其他佐吏检视诸郡上报的检籍文书。那些佐吏对陈刺史与那个姓谢的文吏之间亲切暧昧的言谈举止视若无睹、听若不闻。其实个个心里都在暗笑,都认为那姓谢的文吏是陈刺史的男宠,只是这男宠甚是有才,不少公案疑难到他那里就迎刃而解,陈刺史对他都是一副敬爱有加的样子,其余佐吏自然不敢对其不敬一
翼州从五月中旬开始进行大检籍,事务极繁,去年底鲜卑贵族四千余户南迁,留下了大量庄园和佃户,那些庄园除了赏赐有功将士之外,都被陈操之收为官有,但庄园上的农奴和佃户却大多逃散了,有的成为流民。有的被其他胡、汉大地主招揽收容。翼州官府所属的土地有数十万顷,但劳动人手严重不足,陈操之要通过这次大检籍为官府争取可供服役和纳税的民户。阻力虽大,但翼州的世家大族因为政权刚刚更迭,正是想要示好陈操之博取仕途畅通,所以都不敢与官府过分对抗。检籍得以顺利进行
胥吏来报,辽西陈太守有信使到,陈操之知是冉盛派来,即命传见。来人是冉盛的两个亲卫,呈上冉盛手书的信帖,冉盛现在已是粗通文墨,一笔曹娥碑汉隶写得中规丰矩,陈操之展信看时,却原来是高歉、谢琰一行月初到了幽州,冉盛得到了正式封绶,现在已经是雄镇一方的太守了,冉盛从谢琰那里得知谢道猛到了邯城,所以派人快马来向谢氏嫂子问安,并说八月间将来邯城拜见,冉盛与阿兄陈操之分别也已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