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然后呢,难道我还要一边满天下的围剿溃散的罗湛容一党,一边以名不正言不顺的外来者身份;压制一切异议的声音和潜在的反对势力;
或是,受着当地罗藩臣民的敌视和排斥,而充当地方上那些自理的野心家,用来号召和收聚人心的靶子么。
当然了,我可以打着匡扶本家的旗号,从罗藩残余的近只族人里,再立一个台面上的傀儡,来作为间接占领和控制的手段。
只是这样吃相和名声就有些难看了,而且从性价比上看实际并合时宜,特别在我方实力尚且有所限度的情况下,维持一点最基本的名声和信誉,还是利大于弊的。
毕竟,占下的地盘该怎么处理,由此消耗的弹药、粮草和甲械又是从何而来,光是辽西五州已经足以让我的淮东军力,有些吃撑了。
难道还要更多浪费在这短期内,看不到任何收益的平定和镇压当中么。我一贯以来有限的介入罗藩的内战,都是有相应的利益为出发点,而格外注意安排后路和及时抽身的机会;更不会为了一点虚名而随便踩进,纷争不休的烂泥塘的。
毕竟,如今这场安东的罗藩内乱,已经出动了我淮东制置使麾下,九个兵马使中的三个,先后投入的部队也约占淮东三分之一的主战兵力,四分之一的辅助役。
其中相当一部分需要作为占领军和阵线的维持力量,在数年内继续长驻下去,在当地有所产出之前,这笔日常驻留的维持费用,也是相当可观的。
具体人员上的伤亡,也达到了三千之数,虽然大都只是长短期休养之后就可以归队的轻伤员,但也意味着相应的战力缺失。
此外在海对岸的后方,还有数万临时或是短期征发的民力和夫役,在后方为此奔走服务着。这还不算已经迁移到辽西的那些移民,以及所占用的海运资源和水面的护卫力量。
虽然可以牺牲娱乐和其他民生活动为代价,以严格的军管和集体围屯制,来保证最快的产出和见效;但在此之前,同样也是只有投入的负增长期。
这两下相加起来,对于如今饶有余力的淮东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和压力了。毕竟,这些内容都是在淮东正常运作的计划外,所不断追加和产生的。
如果不是前线因为朝廷北伐的缘故,面对北朝的西线和西南线上,军事防务的需要和压力已经大为减轻了;而这些年也从周边地区收聚了不少人口,让淮东的治下有了一定计划外编排资源的亢余能力。
但是少了这些兵力的机动,前线将士的轮换期和后方民夫的服役期,已经变相的被拉长和增加了,短期内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影响,但是一旦拖得旷日持久,那就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同样的这些计划外的活动,也在物资和人员调配的优先度上,直接或是变相的影响了各项既定项目和工程事业的进度。
而体现在我这里最直观的隐忧是,我的本阵与宁志远、沈霍伊的部队合流之后,军中的弹药存有量,已经不足以再打上几场大战;
或者说,我如果不计代价把辽城再攻下来,也没有更多的余力坚守下去了。
毕竟他们是接到命令之后,不计代价一路轻装狂奔驰骋而来的;为了能够在军令中的期限内提前抵达,光是在一路上抛弃和损失掉的车马和部分辎重,就不是个小数目。
而且,从整体实力上说,一旦在这里损失过大的话,就连已经平复和稳定下来的辽西五州的局势,也要维持不住了。
因此,既然已经是留不住了,那这个兵临城下的虚张声势之计,就要更加敬业的扮演下去才对。
至少要让包括我部下的大多数人知道和认为,我们有决心和底气继续打下去。
第八百零十章沦没10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俱在腰,鱼逦而行的军阵正当远去
而城头上,以罗湛容为首的一众人等,无不是如释重负的表情和眼神,总算是送走了这群瘟神了。
三天四夜对峙的煎熬和交涉,经过了数度剑拔弩张的几欲翻脸,与换人事件之后,还是终于有所结果了。
对方虽然贪婪无厌,但总算是还比较守信和荐偌,几乎是说走就走转眼之间偌大的营盘已经撤离的人迹萧疏,只剩下原野中成群结队游曳和警戒的骑兵。
但是罗湛基已经没有更多心情和动力,组织人马再追出去打一战什么的。他得先弥平内部的问题和矛盾才行。
为了凑出能够满足对方胃口的数量和条件,他只觉得自己努力以来的一切,几乎都做了白工了,还有所激化了自己内部的纷争;
但是这一切还算值得,这个最大的麻烦和变数,令人憎恶却又无可奈何的搅屎棍,终于被打发走了。
至于钱财和物资上的损失和亏空,就只能日后依仗实力从地方上,再征收和聚敛回来。
对于参加了整个谈判过程的司丞罗虞来说,也总算度过了这个难关和险坎,而真正获得罗湛容的初步认可了。
虽然他在其中为了保全自身,没少在威逼利诱的条件之下,向对方透露辽城之内底细和内情;还顺便用谈判的过程和对方的默契,坑了好几个想要中途插进来,分走这份功劳的变相竞争者。
但他总算是完成这桩艰难的谈判,而成为解决眼前这桩大危机的首当功臣了。就连罗湛容也公开表示赞赏和褒扬,号召手下任事当如他一般的精诚用事。
因此,可以说是经过了这么一遭,他在本家的新权力架构中的地位,已经初步稳固下来了。
至于本家内部争权夺利和侵轧之道的话,在辽城内拥有众多资源和人脉的的他,并不怎么将罗湛容身边,那些根基浅浮之辈给放在心上呢。
然而与此同时,作为淮东军阵营里,被安排作为见证整个过程的一小撮人里,
身为阶下囚的骆秉声,则已经是说不出的失望和难过;一贯看起来颇为干练而富有城府和雄心的罗湛容,居然需要和博罗会这种臭名昭彰的存在勾结,才能够有所成事的事实。
要说什么是他的底限和禁忌的话,一次次引发了罗氏内乱,而直接或间接害了两代藩主,将击灭宿敌中兴有望的罗藩,从事业和成就顶端,掀翻进自相残杀地狱的博罗会,无疑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存在。
他忽然有些明白了,在不久之前已经饮药自尽的那位内宰朱彦年,为什么要安排后路和诸多事情的一番心情了
而对于我和我的部下来说,这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大丰收。作为我方退兵和后续停战,并且三年内不再主动插手和参合罗藩内部事务的代价。
又花了一整天时间的点收,在第一批前卫的骑兵拔营离开辽城城下之后,我们最终得到约十一万石的米麦杂粮,还有三万多口大型牲畜,以及相应的负载大车。
等于是我们当初散发出去的东西,在转了一圈后,又大多数回到了手上,而且还是对方替我们担下了这个恶迹和骂名。
同时作为赔款和的条件,还有一万多两的金器,四千斤的银子和各种器皿,五万匹绢和杂色缎,也不知道罗湛容那伙人,是怎么在短时间内搜刮压榨出来的。
还有数千名年轻的女人,作为我不再要求让辽城里的居民,去留自便的交换条件和妥协。当然,这些女人的来源,据说都是城中失势者的家眷,或是来自被抄没的敌对派系家族。
其中甚至还有少部分,乃是来自罗氏后宅的存在;作为安东诸侯中最顶级的大藩,罗氏同样拥有一套,小而全的女官体系。
这些部分,则是对于未能交出,据说已经潜逃隐匿的博罗会成员,而有所补偿的一点心意。
当然了对方给我这些东西,也未必都是好意,也没有那么简单;如果在得意忘形之下给人以可乘之机的话,相信对方也不介意反悔再追上来咬一口。
因此,这些物资及其车马,都是由去而复还的前队,那些藩兵和百姓来负责照看和运输。而骑兵团负责整个过程的护卫和监督,
主力部队的十三个营,在颁发了第一批犒赏之后,依旧按照左右中三部的接力次序,轮番作为撤退过程的后卫和警戒。
一切都看起来是那么的井然有序而无懈可击。骑在马上走在正中的我,也忍不住有些骄傲